无影灯在视网膜上灼出青白色盲区，我隔着双层乳胶手套捏紧止血钳。橡胶与金属摩擦产生的震颤顺着尺神经窜上后颈——这是主刀医生特有的第六感，预示着动脉破裂前的0.3秒。
“林医生！患者血压跌破60了！”
巡回护士的喊声刺穿层流净化系统的嗡鸣。监护仪上收缩压数值正以每秒3mmHg的速度坠落，像极了三年前父亲心电图上那条死亡曲线。手术台边缘的负压吸引管突然鼓胀，暗红色血沫顺着透明管道涌进收集罐，在LED冷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
“加压输血，启动自体血回输。“我扯下被冷汗浸透的口罩，金属卡扣弹开时在寂静中炸出脆响。器械护士递来新的吸引头，不锈钢托盘里排列的血管夹互相碰撞，奏出冰冷的小调。
玻璃窗外暴雨如注，十七楼观察室的防辐射玻璃映着闪电，将手术室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牢笼。那道惨白的光痕恰巧落在患者颧骨的旧疤上——那是上个月在游艇会替我挡下的香槟杯碎片留下的。当时他噙着笑说”容太太要是破相，怎么带出去谈并购案”，此刻却安静得像拍卖行里待价而沽的碎瓷人偶。
“换人主刀。”
我的声带突然失去控制，手术服后背的冷汗在层流送风下结成冰碴。后退的半步撞到器械台，三支显微镊应声坠地，在环氧树脂地板上弹起又落下，如同我们婚姻里那些无人收拾的残局。
“他是Rh阴性血。“护士长的手掌压上我左肩，双层口罩后的声音闷如雷鸣，“全城只有您能完成桡动脉显微缝合。”
止血钳脱手的瞬间，记忆如同反流的胃液灼烧食道。三年前的同款器械曾躺在父亲手术台上，容时的特助将婚前协议递到我颤抖的指尖。羊皮纸边缘镶着金箔，财产条款里”林氏药业51%股权”的字样被手术灯照得发亮，像条盘踞在遗嘱上的金环蛇。
“准备显微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