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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的痕迹。
可她没有,她眼神执拗又倔强,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他忽然怒极反笑:「妄想!进了宫,你就是死了化成鬼,也只能留在皇宫,尸骨都要葬在朕的皇陵!」
说罢,他决然离去,脚步匆匆,好似身后有人在追赶。
他忽然,不敢再留,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窒息。
沈菀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如上前要将她扶起来:「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您还怀着身子!」
沈菀却只是满脸怜惜的抚摸过小如磕破的头,轻轻擦拭。
「我年少时,一心想入宫嫁他为妻,到如今,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母亲与兄长,不知我出嫁时栽下的桃树今年开了花没有?母亲死前都在一声声唤我的名字,可她的绾绾回不了家!再也不能回家!」
一晃三日,那日以后,沈菀再未见过宋淮安。
她找陆太医要了一碗落胎药。
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本是她求之不得的,可如今,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只会让这个孩子受苦,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体,很难留住这个孩子。
她摸着小腹的位置,满眼无奈:「对不起,孩子,是娘亲不得你父皇喜欢,就不叫你来这世上同我一起受苦了。」
她伸手,端着药碗的手却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方听见有人高呼陛下万岁,不一会儿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灌进一阵凉风。
沈菀放下药碗,回头看见宋淮安出现在门口,脸色匆忙又隐着几分不悦。
「皇后这是喝的什么药!」
9
褐色的汤药还泛着涟漪,充斥着苦臭的味道。
沈菀看了一眼慌张跪倒在地的小如,心中明了。
她没有辩驳的必要,只极为轻淡的开口:「落胎药。」
宋淮安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起:「沈菀,你口口声声说爱朕,却连生下朕的孩子都不愿,你这些谎言究竟要编到几时?」
沈菀听着,如今心里荒芜一片,只剩了疲惫与厌倦。
她痴痴一笑,听着极为心酸:「是啊,陛下也知道,是臣妾爱了陛下这数年,不是陛下爱了臣妾数年,更不是相爱,没人爱我啊,我自欺欺人这些年,还不够吗?」
「啪!」
话音刚落,桌上的药碗被宋淮安砸了个粉碎,黑苦的药汁洒落在裙边,泅湿一片
「沈菀阿沈菀,你既要骗朕,就乖乖骗朕一辈子,少一日朕都不许!听清楚了没有!」
宋淮安铁青着脸,明明来时积压的怒意,在这一刻消磨殆尽。
他怎么,忽然就不知道该拿她如何了呢?
她明明就被他锁在这深宫之中,却怎么感觉她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宫人令道:「自即日起,你们留在长春宫,直到皇后诞下龙嗣,若有闪失,一律杖毙!」
言人战战兢兢应下,实在猜不透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思。
明明前几日还要杀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今日却又不得有失。
宋淮安深深看了一眼沈菀,她着实消瘦了不少,眉宇间再寻不到年少时的张扬与高傲。
她像一只木偶,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不看他。
他心里闷得发慌,张了张嘴,语气终于放软了几分:「朕要去南巡,需得费几个月时间,孩子出生之前,朕会回来。」
沈菀依旧静静坐在那里,静如木雕,黄昏的光晕洒在她的裙摆。
宋淮安忽然觉得气氛压抑得让他几乎难以喘息,沉着脸离开长春宫。
小如这才哭着扑过去,跪在沈菀面前:「娘娘,小如实在不忍看娘娘如此自苦,好不容易怀上龙子,娘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千万别想岔了!」
沈菀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怪小如给宋淮安告密,这丫头根本不知道她如今的身子如何。
也许,这便是命,要让她尽力一搏,留下这个孩子。
走过春天,漫过一个夏季,生生熬到秋日。
沈菀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宋淮安南巡半年,近日终于传来回朝的消息。
彼时沈菀躺在院中睡榻上,呆愣愣看着天上南飞的鸟儿成群结队,好不热闹。
她乌黑的长发中已经夹杂了好几根银白的发丝,明明方才二十出头,却好像已经老去。
忽然腹中开始阵痛,陆太医的催产药在此时奏效。
现在孩子尚不足月,这是她与陆太医商量后的结果,只能将孩子早产下来,即便如此,她也是走了险招了。
她强忍着痛,吩咐小如:「快!去叫稳婆,请陆太医,一定要是陆太医!」
小如慌忙点头,赶紧跑出去叫人。
宋淮安留下的几个宫人将她扶回床上,着急忙慌的去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