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牵机药。“

她掰开宫娥紧咬的牙关，舌苔上的青斑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正要取随身金针，身后突然响起刀鞘撞击声。

玄色衣袂掠过药柜上浮动的光影，绣着螭纹的革带堪堪停在半开的莨菪子抽屉前。

“姑娘好眼力。“

男人屈指弹开欲坠的药匣，腰间鎏金错银的令牌晃过“御前司“三字，

“只是这牵机药里混了断肠草，太医院上月刚清点的毒籍册，怕是记不得前朝方子。“

林清清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

父亲那半部《天医手札》残卷里，正记载着永和三年西域进贡的七虫七花毒，其中一味便是用断肠草汁浸泡的牵机子。

井台边的青苔上，几点暗红正顺着水流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重重宫墙，昏迷的宫娥突然睁眼，五指死死抠住她腕间虎撑铜铃：

“娘娘的孩儿...不是意外......“

话音未落，宫娥喉间猛地涌出黑血。

林清清反手扣住她寸口脉，本该微弱的尺脉竟如擂鼓。

“快封神阙穴！“

玄衣侍卫的剑柄已抵住宫娥后心。

林清清却将金针刺入任脉鸠尾穴，看着暗红血液从耳后渗出，在青砖上凝成半只振翅的蛾子。

这是《天医手札》里记载的南疆蛊毒“青蚨泪“，中蛊者血凝虫形，三日必亡。

更漏声里，侍卫的剑尖挑开宫娥衣襟，心口赫然浮现朱砂绘制的符文。

林清清突然想起晨间在太后发间看到的累丝金凤簪——那凤目镶嵌的正是产自南疆的血玉髓。

“萧统领好兴致。“

阴柔的嗓音自月洞门外传来，淑妃宫里的掌事姑姑提着羊角灯，照亮药柜深处半包未收的莪术，

“这罪奴偷盗御药房财物，娘娘特意让奴婢来清理门户。“

林清清不动声色地将染血的银针藏进袖袋，余光瞥见萧衍的剑穗正微微颤动。

那是用九转连环结编织的穗子，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截褪色的剑穗如出一辙。

五更天敲响时，林清清蹲在井边清洗染血的帕子。

浮冰撞着青石井壁，忽地映出张惨白的脸。

昨日中毒的宫娥竟浮在水面，腕间系着的红绳缠住她刚放下的木桶。

捞上来时，尸身怀中的油纸包着半枚玉佩——正面刻着淑妃的闺名，背面却是贤妃宫里的并蒂莲纹。

晨雾未散，太医院正堂已跪满当值医官。

院判楚怀仁握着那包莪术，山羊须不住抖动：

“林医女可知晓，此物与三棱同用便是落胎猛药？“

林清清望着他腰间晃动的青玉葫芦，忽然记起父亲被押走那日，正是此人捧着本缺失的药材账册。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她摸到袖中浸过姜汁的银针

——若扎入承山穴，可令人双腿麻痹半刻钟。

“大人明鉴。“

她忽然指向院判案头那盆兰草。

“只是这瓦松汁养着的龙舌兰，遇上莪术烟气，怕是要生出令人癫狂的瘴疠。“

满堂哗然中，萧衍佩剑的寒光映上她侧脸。

昨夜那具尸首的验状突然浮现：宫娥指甲里不仅有牵机药，还藏着龙舌兰花粉。

而三日前太后撤换的安神香里，正混着大量瓦松汁。

日影西斜时，林清清抱着药碾穿过夹道。

朱墙那头忽传来婴孩啼哭，淑妃的步辇仪仗正停在永巷尽头。

风卷起妃色纱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