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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殇 阿玉默默 3096 2025-02-12 11:18

  玉容已被贬为侍妾,而曹国舅之女已赐与自己为正妃。

  

「爹娘兄长危在旦夕,不孝女如何能苟且活着。」玉容只觉心如刀绞,生无可恋。「王爷,可否劳烦您打点打点,让我去探探爹爹和哥哥们。爹爹兄长们长年征战,身上大伤小伤不断,诏狱艰难,我想给他们送件衣服和伤药。王爷,求求您,求求您!求您看在昔日的情份上,通融通融!」诏狱是什么地方,那是进去以后就恨不得不要生而为人的地方,铁骨铮铮的汉子听了也要腿脚打颤颤的地方!可怜爹爹、哥哥们,为国舍身数十载,却落得如此下场!皇家无情,翻脸便是人间炼狱!

  「不可。见了你也无济于事。我好不容易将你从中撇除出来,你怎可又去探监,万一惹祸上身……不可,不可!」

  「那是我的至亲家人,是我亲生的爹爹和哥哥!求您开恩啊!」玉容泣不成声,拽着荣毅的袍角,将它拽出了深深的褶子。

  无论玉容怎么哀求,五王爷就是不松口。玉容突然容色一正,跪直身子,冲着五王爷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五王爷,自妾身嫁与王爷,承蒙王爷厚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妾身感谢王爷庇佑,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还,以报君恩。而今日起,罪臣之女,自绝食追随父亲,以报生养之恩。」

  「你敢!」荣毅又怒又急,自也口不择言,「你若绝食,你这四个丫鬟便随你一起绝食,你一顿不吃,他们也一顿不吃,你一日不食,他们也一日不食。」

  「她们自小便与我一起,自是与我生死相随。」张玉容目光不惧,字字坚定。

  四个丫鬟也齐齐跪下,「奴婢誓与小姐共生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好,好得很,反了你们了!」荣毅怒指几个丫鬟,气得手指颤颤,在屋内来回踱步。

  「玉容,你怎的如此任性!你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他指着张玉容的鼻子。

  「你的几个侄子和嫂嫂被你提早送出去了吧!还拿着我五皇子府的令牌!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你可知给本王找了多大的麻烦!若不是本王的人及时拦截了消息,你以为父皇会饶过你!」

  「多谢王爷!不过,我嫂嫂他们怎么样了?」玉容急切地问。

  「父皇已经着令下了海捕文书,并派出大内高手追捕,定要将他们捉拿归案!你以为你找的江湖人士就能保住他们?自求多福吧!也别想着你的飞鸽传信!」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说你要去探监,你现在这副样子,见了面,岂不是让他们担心吗?这几日你就好好地养着吧,我来想办法。」说完,拂袖离去。

  张玉容面如土色,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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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荣毅果然守约来带张玉容去探监。吩咐乐儿给张玉容穿上小厮的衣服,脸上也抹上油彩,装扮成个黑黑瘦瘦的小厮。荣毅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又给她耳朵上再画上两笔,将耳洞遮掩起来。张玉容心中暗叹他心思果然细致。

  探监张玉容给父兄各准备了两身干净的里衣和外袍,另烙了几张饼,带上了两瓶烧酒,几碟爱吃的菜肴。

  进到诏狱,见到饱受折磨的父兄,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张大将军忍痛,抹去女儿脸上的泪,「乖囡囡,不哭,再哭脸上的油彩就会花了,当心!咱们张家的人流血流汗不流泪!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以后张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嫂嫂和侄子的事,你也已经尽力了,之后的都是他们的命,你别管了。自己只管在王府好好地过日子。以后没了爹爹护着你,你要学会多忍耐,多顺从、关爱王爷,不可再任性。王爷他,会护着你的。乖囡囡,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好好地活下去!」

  「爹,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您教我,我一定想法子救您们出去。」

  张庭孝摇头苦笑,「没有办法了。该想的法子都想尽了,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也别为难王爷,他也没办法的。以后乖顺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在王府也还会有一席之地,王府总不会短你一口吃的。」余下的话他没有说,若五皇子登上皇位,他心中有愧,至少会给自己的囡囡封个位分,不论位分高低,只要低调隐忍,我的囡囡至少能安稳地活下去。

  「爹——,若……,女儿也绝不独活。」张玉容心中大痛。

  「不孝女!咱们张家必须得留个后。你若敢跟来,我在阴曹地府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张玉容泣不成声,兄长们也跟着抹眼泪,老父亲拍拍这个,拍拍那个。父子几人抱头痛哭,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不足以形容。

  从诏狱回来,张玉容就又病了。病来如山倒,这一病,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卧床不起,整日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不知今日是何时。

  恍惚中,似感受到几个丫鬟给自己喂药擦洗,似听到有人在怒斥下人侍候不周,又似在斥责大夫医治不力,好象有人在战战兢兢回答,说王妃娘娘陡然受重大刺激,因此身体机能受损紊乱,心病还需心药治。好多人进进出出,嘈杂纷乱,听得她眉头紧皱,心烦不已,口中喃喃「出去,都走,阿娘,阿爹!」有泪从眼角溢出,缓缓滑入枕衾。心药吗?没有了!

  这般病了几日,终是慢慢好转起来,好转起来的张玉容,开始按时吃饭,自主喝药,但除此之外,整日木木的呆坐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日升日落,看着月亮清辉洒满室内,看着窗外的枯枝倔强地伸着枝丫。有时会问问小丫头,「乐儿,今日是何时了?还是出不去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便不再言语。

  五王爷很忙,得空时会过来,问问小丫头她的情况,只是不进屋,在院中站站,叹气离开。

  这天管家来到张玉容跟前,支支吾吾半天,言词躲闪,一会说东一会说西的。张玉容叹息,虚弱开口,「管家,有事就直说吧,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有什么要我配合的,必不叫你为难。」

  管家擦擦虚汗,作揖行礼,「多谢娘娘体恤。老奴奉王爷之命来给娘娘挪院子,挪到稻香院。王爷说,那里安静,更适合娘娘娘养身。」说完不敢再吭声,拿眼偷偷的瞄张玉容的脸色。

  稻香院吗?名字虽好听,却是整个王府最偏的院落,就仿若皇宫的冷宫。当时张玉容刚进府,有一日和王爷逛到这儿,笑称这处偏僻,就好像到了村庄上,不如就叫稻香院,因此而得名。如今,是要把自己发配到那里去了。也好,清静。

  「乐儿,按管家说的,搬吧。」她平静地吩咐。

  「多谢娘娘。」管家松了口气,「老奴定把稻香院安置得妥妥的,保管娘娘住着舒心。'」

  张玉容淡淡一笑,挥手示意他下去,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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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到了稻香院,几个贴身丫环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悄悄地抹着眼泪。张玉容难得开口逗乐,「乔迁之喜,怎的还哭上了?」

  乐儿转身抹了抹泪,瘪着嘴不说话。张玉容看了看她的神色,不对劲,不是搬院子这么简单。又看看其余几个丫环,严肃地唤着,「小喜,你来说。」小喜最年幼,性子更单纯,平日里最藏不住话的就是她。

  小喜为难地看看乐儿,「别看他们,说。」张玉容更严厉了。

  「小姐,刚才搬家的途中,我遇到了外院打扫的胖福。」这个胖福,张玉容知道,是王府家生子,因为胖胖的一脸福相,王爷说她长得讨喜,就取名胖福,图个吉利。这个女孩子心直口快,但不够细致,因此一直做个粗使丫环。和小喜年龄相仿,两个人合得来,平时素有交往,小喜也爱把自己打赏给她的点心之类的东西和胖福分享。

  张玉容嗯了一声,示意小喜说下去。

  乐儿、翠儿不敢阻拦,小喜大着胆开口,「胖福悄悄地告诉我,前些天皇上下了圣旨,将曹妃侄女儿赐婚给五王爷为王妃,听说三个月后就会完婚。小姐,小姐您如今,如今…」吞吞吐吐,说不下去。

  「说吧。」张玉容淡淡道。

  「小姐,您被…您如今是侍妾。」小喜声音越说越低,头也低下去,不敢看张玉容,只一个劲抹泪。

  她抽抽噎噎,「小姐,皇家,皇家怎么能这么欺负人,他们太坏了。都欺负小姐。」

  欺负人吗?皇家要欺负人,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能受着。

  侍妾吗?张玉容惨然一笑,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痛吗?张玉容摸摸自己的胸口,酸酸胀胀的痛,和失去孩子、娘家人的厄运比起来,这种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一家子的命都搭进去了,贬为侍妾,算不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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