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语今天晚上不回去,他就让你们家在这镇上待不下去……」
话没说完,母亲突然冲进来:「不好了!你大伯带着一群人往这边来了!」
我透过窗户往外看,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偏院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满脸阴狠的大伯。
我认出来,跟在他身后的都是镇上有名的地痞流氓。
窗外陡然刮起一阵尖啸的寒风。
屋檐被掀得哗啦作响,房子的破木窗在风中剧烈震颤,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拼命摇晃这摇摇欲坠的栖身之所。
天光被翻滚的乌云一寸寸吞没,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又好像不是雷声,而是大伯家宴席上男人们划拳的嘶吼,裹着酒气撞碎在玻璃上。
05
「砰!」
门被一脚踹开。
寒风裹挟着十几个人冲进来,酒气和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
大伯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他的三个儿子,还有几个镇上出了名的混混。
「老三,别给脸不要脸。」
大伯眯着眼睛,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把人交出来,这事还好商量。再闹下去,你们一家就别想在这镇上活了。」
父亲把我和母亲护在身后:「滚出去!」
「你家?」
大伯狞笑一声,「你以为你还有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工厂那边卷铺盖走人?你女儿学费还没着落呢吧?」
我浑身一颤。
父亲在化工厂做了二十年的工人,那是我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来人。」
大伯朝身后挥手,「把人给我带走!」
几个壮汉蠢蠢欲动地围上来。
父亲抄起墙角的铁撬棍:「谁敢动我女儿,我跟他拼命!」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这个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的男人,此刻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戾气。
「老三,你疯了不成?」
大伯厉声喝道,「为了这么个赔钱货,你想跟全家翻脸?!」
「赔钱货?」
父亲握紧铁棍的手因愤怒而发抖:「那是我的女儿!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们休想把她推进火坑!」
话音未落,大堂哥突然从侧面扑上来想抢铁棍。
父亲一个转身,铁棍狠狠砸在他肩膀上。
大堂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大伯暴跳如雷:「给我上!打断他的腿!」
霎时间,拳脚声、碰撞声、尖叫声混成一片。
老旧的家具被掀翻在地,墙上的涂料在打斗中剥落。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我看见父亲被三个人按在地上,脸上全是血。
他仍在拼命挣扎:「跑!小语快跑!再也不要回来!」
母亲扑在父亲身上,用瘦弱的身子硬是挡住了两个壮汉的拳头:「你们这些畜生!」
就在这时,大伯抓住我的头发要往外拖。
我拼命反抗,一口咬在他手上。
「贱人!」
大伯反手一个耳光抽在我脸上。
我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嘴里有股咸腥味。
「住手!」
父亲嘶吼着,猛地挣脱开身上的人,抄起地上的凳子朝大伯砸去。
「砰!」
凳子碎裂的声音中,大伯捂着头踉跄后退。
「小语,从后门跑!快!」
父亲红着眼睛吼道。
我在混乱中看到,母亲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却仍死死抱住一个壮汉的腿。
父亲忽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向人群,用血肉之躯替我挡出一条路。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转身从后门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和惨叫声。
寒风刺骨,我像没了魂一样在黑暗中狂奔。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必须得想办法补上证据上缺失的那一环!
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现在,我必须先活下去。
无论用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什么方式!。
06
腊月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我跌跌撞撞地在街上游荡,眼泪早已在寒风中结成冰碴。
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打斗时留下的血迹,裤子和鞋子上满是泥污。
口袋里只有逃出来时抓的几百块钱,手机在混乱中摔得稀烂。
春节的街头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们。
他们说说笑笑,提着年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有我,像条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