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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空出了不少。
唯独我和亦风,暂时都没买机票回去,因为还要配合一个课题的研究进度,要到下学期末才能回国。
而且香港的圣诞气氛并不比西方城市差,街头巷尾都充满节庆气息,仿佛也成了一种新的体验。
圣诞夜我们一群交换生相约去兰桂坊喝酒、狂欢。我平时并不常喝,但那晚在喧闹的人群里,挤着举杯,在灯光和人潮的交织中痛快地挥洒。
他在文莱不能喝酒,因此亦风也破天荒地喝了不少,他显然也不胜酒力,脸涨得通红。
结束时已是凌晨,我们两人挣扎着挤过人潮,在鹅颈桥附近打不到车,只能步行往回走。
夜色下,街道灯火稀疏,偶尔有一两辆的士飞驰而过,却都载着客人。
我们走过一条并不算宽的马路,风中带着海洋的湿气。亦风突然停住脚步,扶住路灯柱呕吐了几下,吐完后整个人显得极其虚弱。
我焦急地拍着他的背问:“你还好吗?”
他喘了口气,虚弱地说:“头好晕……”
“那我带你去那边坐会儿。”我不容分说,半搂半扶着他坐到一处长椅上。
路边的广告霓虹灯还在闪,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酒味,也能听到他不均匀的呼吸声。
我掏出纸巾给他擦擦脸,替他拍拍背。
他阖着眼睛半倚在我身上,突然手指攥紧了我的衣袖,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那个场景,我后来回想起很多遍,总觉得那一刻在我心里留下了说不出的情绪波动。
他像个脆弱的孩子般依偎着我,而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他之间似乎有点暧昧了。
我那一晚第一次很明显地感觉到心跳在加速,并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带着微热的怜惜,以及似乎夹杂着更多的朦胧。
等他缓过来一些,我想打电话叫车,却发现凌晨在这附近要叫车并不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空车停在我们面前,我将他扶上车,告诉司机去港城大学宿舍。
一路上,亦风昏昏沉沉地靠在我肩头,我只觉得心跳如雷,却又不敢惊动他。
回到宿舍,我把他一路搀扶进房间,倒了水,让他勉强喝了几口,再帮他简单洗了把脸,把他安顿到床上。
或许因为宿舍不大,他开口轻呼我名字时,声音就在我耳畔:“阿泽……”他叫我阿泽,脸上还带着酒后的潮红。
我俯身问:“怎么了?难受吗?”
他迟疑了几秒,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翻过身去,嘴里喃喃了一句:“辛苦你了。”
我长出一口气,一时间有些茫然:自己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或者,他对我又是什么态度?会不会,他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或者只是我心里暗暗涌现的一点悸动?
圣诞夜的风还在窗外拍打玻璃,那一晚我睡得并不安稳。
在那之后,我有意识地去观察亦风的一举一动。
我们依旧像之前那样,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一起在校园餐厅边吃饭边讨论课题,一起趁着周末空闲去维港坐渡轮,或者坐大屿山缆车。
时光在我们没有明确名分的相处中缓缓流逝。
偶尔,他会温柔地询问我最近有没有想家;偶尔,他也会笑说:“阿泽,改天要不要去试试那家茶餐厅的云吞面?”每次我都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们在一起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好像彼此是最熟悉、却又带着某种隐约暧昧的陪伴。
然而,正当我们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亲近,现实却总会提醒我们:交换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