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褪色,就像我记忆里那个总给我留糖糕的父亲。
邮局后巷的夜风裹着鱼腥味。第217号信箱生了锈,钥匙转了三次才咔嗒弹开。牛皮纸信封上的邮戳是1992年,寄件人地址栏潦草地画了朵木棉花。
信纸展开的瞬间,桂花的香气突然浓得呛人。钢笔字洇了水痕,像眼泪滴落的形状:
玉兰吾女: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应该已经不在了。那年冬天我把你裹在蓝印花布里放在周家门口,听见老周开门的动静才敢跑开。你锁骨下有块月牙胎记,金锁片背后刻着你的生辰......
汽车远光灯突然刺破黑暗。我慌忙把信塞进内衣口袋,转身时撞进个温热的怀抱。陈志刚身上带着老宅的檀香味,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我看到你藏在枕头下的安眠药了。"
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他的手抚上我锁骨处的胎记,指尖比夜风还凉:"今早我去红星厂旧址,遇到个扫地的老伯。"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他说79年大火那晚,女工宿舍少了两个人。"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呜咽。我突然想起砂锅里炖糊的银耳羹,枸杞沉在锅底的样子,多像浸在血泊里的金锁片。
法医说母亲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停止呼吸的。她蜷缩在老式拔步床的纱帐里,手里攥着那对翡翠耳坠,嘴角还沾着没擦净的银耳羹。二嫂哭喊着说是三哥撕拆迁协议把妈气死的,周玉梅却盯着母亲脖颈处的淤青冷笑。
灵堂设在老宅正厅。我跪在蒲团上烧纸钱,火盆里的灰烬被穿堂风卷起,粘在挽联"德范长存"的金粉字上。陈志刚蹲在旁边叠元宝,锡箔纸在他粗粝的指间翻飞,折出十二道尖锐的棱角。
"昨晚你出去后,"他突然压低声音,"大姐进了妈房间。"
纸钱边缘卷曲成焦黑色,我盯着火盆里忽明忽暗的光:"监控录像带在派出所。"
他手一抖,刚成型的元宝摔进火盆,瞬间被火舌吞没。1992年那封认罪信在内衣口袋发烫,信纸边角摩擦着皮肤,像无数蚂蚁在锁骨下的月牙胎记上爬行。
周玉梅的哭丧声刺破黎明。她扑在棺材上时,貂毛围脖的流苏扫翻了长明灯。三哥冲过来扶灯盏,被滚烫的灯油溅了满手。二嫂突然尖叫着指向供桌——母亲的遗像不知何时转了方向,黑白照片上,她浑浊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阁楼方向。
我趁乱摸上二楼。母亲的梳头匣子还摆在五斗柜上,黄杨木雕的并蒂莲沾着桂花头油。匣子夹层里藏着半张烧焦的《春江晚报》,1979年12月25日的头版新闻:"红星纺织厂火灾致9死3伤,疑似电路老化引发事故"。
泛黄的新闻照片里,焦黑的厂房骨架像具狰狞的恐龙化石。我注意到报道边缘有行褪色的钢笔批注:"淑珍的孩子"。字迹和认罪信上的一模一样,最后一笔同样带着颤抖的拖痕。
楼梯突然吱呀作响。我把报纸塞进袖管,转身正对上三嫂狐疑的眼神:"拆迁办的人又来了,说要重新评估建筑面积。"她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