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叫金如愿,今年大学毕业。好不容易在大厂熬过半年试用期,本以为可以顺利转正,却等来了被关系户顶包的塌天噩耗。
这还不算完,此刻的我正在被黑中介八百米追逃。揣着从黑中介手中抢回的200块吃土钱,我吃力狂奔。
这片区域地处偏僻,周围尽是些市里规划突变而被开发商遗弃的烂尾楼。
说来也怪,罕有人至的永宁大道上,正有几辆车闪着灯疾驰而来。我拼尽全力朝车的方向逃。
“啊!”
剧痛袭来,来不及知晓原因,痛感竟消失了。
1、黑白无常
“金如愿,跟吾等走吧!”一道威严且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艰难地撑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皮,心下暗忖:莫不是被那阴魂不散的黑中介给追上了?今儿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尚未做出什么撒泼耍赖的举动,眼前所见之景让我汗毛倒竖。
只见消防车与救护车闪烁着刺目的灯光,一群人鱼贯而下。数位身着医护服的年轻人神色凝重,正轻手轻脚地将一位中年男子抬上担架。而那中年男子的目光,却直勾勾地锁在一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下半身被砸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女孩正趴在那里。
我下意识地打量着那女孩,这穿着打扮怎地如此熟悉?仿若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我忍不住脱口惊呼:“这是我!”
“哼,正是你。”一个粗粝而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好似在应和着我的话语。
我战战兢兢地循声望去,这一眼,直吓得我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只见两个身形怪异的男子赫然伫立在面前,其中一个身形高瘦,脸上挂着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另一个矮胖粗壮,面容凶悍,仿若恶煞临世。
我慌忙紧闭双眼,心下疯狂默念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期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哈哈哈哈,莫要白费力气,做这般无用之举。”那诡异的笑声好似尖锐的利爪,直直地挠在人心尖上,令我浑身战栗。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深深地吸了口气,颤抖着再度睁开双眼,声音发颤地问道:“你们……你们是黑白无常?”
“嗯,人界是这般称呼。待入了冥界,吾等更喜被称作白爷、黑爷。”高瘦的男子微微颔首,神色间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莫要再啰嗦,赶紧将这女娃娃铐上。此番差事了结,吾等便能休息。”黑无常不耐烦地催促着,那声音好似裹挟着冰碴,冷得刺骨。
“罢了,来吧。”白无常嘴角上扬,笑容中透着几分诡异。
稀里糊涂地被戴上脚镣手铐,我此刻的内心已被恐惧填满,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个……白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自是去那阴曹地府面见阎王,还能去哪儿?”黑无常冷哼一声,话语间尽是冷漠。
“老黑,莫要再吓唬这小娃娃。”白无常轻声呵斥。
转而看向我,眼神中似有安抚之意。
“吾等现需去城隍庙,将你人界的销户之事办妥,待拿到冥界通行证后,方能正式上路。”
听到“上路”二字,我本就悬着的心如坠冰窟,彻底没了生机。我才二十二岁啊!妈改嫁,爸另娶,多年来我靠着奖学金与勤工俭学过活,好不容易快熬出头,正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锦绣人生,怎么就早夭啦!一个“惨”字涌上心头,将我那仅存的一丝坚强彻底击碎。
悲伤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将我淹没。此时此刻,我已无暇顾及恐惧,满心只想着要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我就那样失魂落魄地坐在皑皑白雪之中,放声号啕,泪水肆意横流,仿若要将这满心的委屈与不甘都宣泄出来。
黑无常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在雪地中来回踱步。那脚印深深浅浅,好似也印刻着他内心的些许无奈。
白无常缓缓蹲下身子,伸手从嘴边轻轻撕下那长长的舌头,眼中含笑。
“莫怕,你瞧,这不过是假物罢了,并非真舌。那冥府之地,也并非如人界传言中的那般可怖吓人。”
“可……可我不想去啊。我才二十二岁,从未做过恶事,为何要让我早夭!我还没有赚很多钱,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家,还没有养过猫,还没有完成对奶奶的承诺,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呢……太惨了我,我磕的CP还没结婚呢,我追的剧今天大结局,等我看完再走行不行?”我越说越激动,话语间的遗憾与不甘愈发浓烈。
听着我这近乎胡言乱语般的遗憾之语,白无常微微侧过脸去,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溢出一声轻笑。
“你瞧瞧这是何物?”白无常忽而伸出左手,掌心之中,一方闪烁着光亮的屏幕骤然亮起。
我抽了抽鼻子,用力撅起嘴唇,试图阻止那不断滑落的泪水流入口中。
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亮起的屏幕,下意识地问道:“这……这是手机?”
白无常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冥界之地,不过是景象与人界有所不同罢了。人界有的物事,冥界几乎皆有,可冥界有的奇妙玩意儿,人界却未必能见着。”
见我久久沉默不语,黑无常愈发不耐起来:“莫要再与她多费口舌,拖着链子赶紧上路。就凭她这年纪与生平,到了冥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待那孟婆汤入腹,便直接投胎轮回去了。况且这一世她亦是因救人而亡,下一世定能投个好胎,有个好命数,实在无需这般执着于这一世的命格。”
听完这番话,我抬手用袖口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心中明白黑无常虽语气不善,但言语间是在宽慰我。倘若我再不知好歹,怕是真要被他们拖着前行。
我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每一片都好似承载着我这短暂一生的回忆。
良久,我缓缓起身,声音低沉而哀伤地呢喃着:“我……我还想再见一眼爸妈……”
“走吧,待上了望乡台,便能如你所愿。”
白无常轻轻拂了拂衣袍,仿若要将那落不到衣衫上的飞雪都挥散了去,神色间透着一丝淡淡的怅然。
2、城隍庙
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城隍庙到了。
年关将至,城隍庙门口本应人山人海,但此刻却显得冷清阴森。
我虽已没了身体上对寒冷的感知,却仍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
“莫怕,这土地公很是和善。他着急休假,进去也就是盖个章的功夫。”
白无常的声音适时响起,似是想安抚我那惶恐的心。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飘飘然来了一位白胡子老头,面容慈祥。
“你们可算是来了,再晚些,我家老婆子非得跟我闹不可。章已盖好,我与老婆子这便要云游去了,后会有期!”
言罢,白胡子老头瞬间化作一团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土地公都有对象,还能一起旅行,我年纪轻轻就噶了……”
话未说完,就被黑无常一记凶狠眼神吓住,只能吸着鼻子生窝囊气。
城隍庙中,一棵需数人合抱的古老槐树静静矗立,树干中空之处,一道门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想来这便是那连通阴阳两界的神秘之门。
转身回眸,我最后望了一眼人间。
跨过那道门,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一座巨大而威严的黑色门楼闯入眼帘,门楼上“冥府”二字鲜艳夺目,仿若鲜血铸就,透着一股森然之气。
周围除了铿锵有力的钟鸣一声接一声的传来,再无其他声响。
于我而言,自幼听着民间故事长大,这场景倒也不觉得恐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我悄然打量起四周。
云雾仿若轻纱,缭绕不散,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朦胧一片,唯有地上那些隐隐闪烁着红光的花朵,娇艳欲滴,煞是好看。
冥府门楼之下,几个牛头马面正凑在一处谈笑风生,全然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森恐怖的氛围。
我淡定的跟在黑白无常身后,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