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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夜晚的寂静还未被白日的喧嚣给打破,只是零星点点的虫鸣蛙叫声散落在田野,然而这样的声音却无碍夜的静,反而愈显得静。
因为大自然的虫儿是不知疲倦的白天唱到黑夜,也只有有心的人在静夜才能到到他们的歌唱,青就是喜欢这样在夏夜听着自然的歌唱。
青今天醒的很早,倒不是因为这样的歌唱有助于催眠,让他早睡早起,他是习惯那样的,但是他只有有点儿心事,就会睡不好。
昨晚他睡得很晚,今儿却早早的醒来了,他是有这样的特性,总能比闹钟闹铃醒得早,但醒了他也不起来,等着闹钟响铃了然后起床。
他缓了缓神,起了床喝了杯温水,然后去上了厕所,不经意的瞥见了闹钟上显示的才五点过五分,离七点的闹铃还有近两个小时,他知道他不能这样的等待下去了。
等他收拾好了一切,囫囵吃了一碗他母亲煮的面条,拿上了昨晚准备好的包裹,开始踏上了高中的学习生活。
青学习很用功,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考上了县里的实验班,作为父母的当然为之感到自豪,在这样的攀比的年代,儿女的好成绩自然就成了父母夸耀的资本。
青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也只有他父亲认识些字,所接触的都是些乡里乡亲,遇到了别人的恭维却也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孩子运气好些罢了。
青背着行李包,抱着被褥,独自一人来到了候车点,看到的熙熙攘攘的父母带着孩子送他们上学,他也不以为意。
因为他知道实验班早半个月开学已经让他家里在农忙时节少了一个劳动力。他一面有些兴奋,他觉得终于摆脱了幸苦的农活。
兴奋却不能持续,却掩埋在不能帮助父母的愧疚里,但又想到他的家人会很高兴因为他的出息而多出来的劳作,他也就释然了,迎着朝阳,一路颠簸来到了县高中。
这是青第一次出远门,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新奇的街景,在不知觉中到了县高,相比那落魄的初中,县高的壮阔让他耳目一新,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大门,门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呈半圆弧状,上面写着某某第一中学,两边各有小侧门供行人出入。
他走进了侧门去,是一条大马路,走到了尽头约莫一百来米,开始分叉了,左右都是建筑,建筑之间也有路径穿插,路上依稀的有着行人,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走了
。青向来是不愿麻烦别人的,哪怕是问路而已,他觉得寻求别人的帮助就会欠下恩情,而最难还的就是恩情了吧,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在路的分岔口他看见了一个指示牌,上面标画着整个学校的概况。
整个学校大概呈凸字形状,他走的这条路就是凸字口,往左是生活区,有商店食堂宿舍楼等,右边是教学区,有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中间是体育场。
这时候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新生接待处,听着一路的欢声笑语,他走向了那里,在一位高年级学长的带领下,找到了宿舍以及办理了一切的入学手续。
等办完了所有的一切,他松了口气,如负释重,问那学长道:“学长,学校里哪家店的东西比较好吃又便宜的”,学长说:“哎呀,都忙了大上午的了,我肚子也饿了,走,我带你去”。
他来到了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小菜,也是一路忙活过来真的饿了,还有就是青吃饭向来就快,等那位学长第二碗饭还不及一半,青已经是三碗下肚,“学长你慢慢吃,我去买些水”,请对学长说道。
等他再回座位上,学长也吃完了,于是对老板喊了一声:“结账了老板”,老板笑呵呵的说:“那位同学已经付过了呀”。
学长诧异的看着青,轻微笑着说:“劳学长忙了大半天,以后也有请教学长的地方,请学长吃个便饭也是理所当然的”。
“哈哈,你这小子,下次有什么事情就说,还有下次必须我请”学长回道,青说:“那就先谢谢学长了,明天才正式上课,下午我想自己逛逛学校,买点生活用品,就不老学长在费心了,有事情我会在询问学长的”。
学长也真是略显疲惫这说;“那好吧,有什么不懂得就联系我哈”。就这样他们分手了,青回到了寝室,铺好了凉席洗了把脸就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等到门开了,外面的光线进了寝室,他也就再睡不下了,爬了起来与他室友倒了一声好,相互介绍了一番就出门了。
他沿着绿荫小道漫步而行,享受着浓密树木带来的阴凉,火辣的太阳偶尔透过树叶的缝隙射到石块堆砌而成到小路上,斑驳点点,随风摇曳,也失去了那样的严酷,像个调皮的孩子。
青伸出手想要接住了一片斑驳,照在他手心上不再是在田地里干农活时炙人的艳阳,而是暖洋洋如冬日的惫懒,但想到他父母依然在那样的艳阳之下劳作,他打了个冷战。
耳边突然闯来一阵莺歌燕语,打断了他的思绪,接着一声问询传到他耳中“同学,你知道三号寝室怎么走吗,我们好像有些迷路了,嘻嘻”,青没有抬起头看是哪个女同学问他的,也不分东西,慌忙地指了路转身就走了,只是转身的时候依稀看起是四个女生,等到那些女生反映过来说了声谢谢,青已经走到好远去了。
青不愿抬头看着那些女生,不是因为他傲慢,相反他是非常的谦卑,他是有这样的毛病,不敢和女生讲话,就算是她们讲也只是一贯的低着头,紧张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角,那样他会觉得有勇气些,这是源自他骨子里的自卑所致吧。
等他逛完了校园,买了些东西吃了晚饭,回来收拾好寝室,等他躺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也是忙了一整天,他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是有这样的好梦,还是为了迎接第二天的新生活,他呼吸均匀,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第二天青还是醒的比较早,像做贼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喝了半瓶水,洗漱完毕后就着外面的亮光在看书。他涉猎很广泛,喜欢看些名著,心理学和哲学也会看,只是似懂非懂,但最喜欢的还是读史,捧在他手上的正是春秋三传之一的《谷梁传》。
他喜欢历史的深沉,他喜欢这样一段话“读史,读人世之钩沉,犹有明镜照骨,自省然后识理。竹帛之上,书写的是中华民族从未断绝过的文化结晶,史在则国在。繁文琐事皆是妙笔,动情时喜怒哀乐随之涌动,实在妙趣横生。”等他看了一两篇室友们也陆续的起了床,相约吃了早餐一到进了教室。
青进了闹哄哄的教室并扫视了一周,也就一两位熟悉的面孔,于是他选择了坐在那两位初中同学身边,这样似乎会多些安全感。
但是这样的安全感等他坐下之后即刻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额狠狠的敌视从后背渗过来,透过他的全身,他却不敢回头寻找这样的源头,尽管他自觉从昨天到今天没有得罪任何人。
这时候有个女同学从他背后走到了讲台上,青顿时感到轻松了,所以他断定那种敌视是来自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同学,等那个女同学正面讲台时,他开始稍微的打量她了。
乌黑浓密的头发梳着马尾辫,额头略高,大大的眼睛神采奕奕,略圆的脸上有些婴儿肥,穿了一件运动短袖,整个人给人以青春活力,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他忙着摆了头看向别处,只听那位女同学说到:“同学们安静一下,我给大家读一读我们的课文”。
于是她煞有介事地朗读道:“《沁园春·长沙》”,她清了清嗓子,饱含热情且抑扬顿挫地读着,面庞一直带着微笑,仿佛沐浴在那样的春光里。
随着行文的节奏,时而低沉,像鸦雀啾啾细语;时而高亢,似雄鹰鸣于天空;时而清丽,是黄鹂啭啭漫歌;时而悲壮,如老猿长啸深林。一首诗朗诵完毕,原本有些闹哄哄的教室却也平静下来,但打破这片平静的是来自教室门口的掌声,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
那位女同学脸色微红的跑下了讲台回到座位,班主任进了门,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