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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染的喜糖
1995年深秋,省城郊外废弃防空洞。
姜穗岁的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地上,铁锈味混着霉味涌进鼻腔。白炽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晃得她睁不开眼。手腕上的镣铐随着挣扎哗啦作响,那声音像极了大伯母往功德箱扔铜钱时的响动。
"第147次实验开始。"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光而立,针尖在灯下折射出冷光。
姜穗岁瞳孔猛地收缩——针管里晃动的暗红色液体,分明是她上个月被抽走的血!
记忆闪回婚礼现场,堂姐姜红梅戴着蕾丝手套接过喜糖,指甲盖上还沾着她被按在采血台上的抓痕。
"穗穗,你的血能救你堂姐的病,这是你的福气。"大伯母捏着佛珠,慈眉善目地往她静脉扎止血带。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防空洞突然剧烈震颤。
姜穗岁在剧痛中听见金属断裂的脆响,余光瞥见墙角堆积的化学试剂桶倾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实验员惊恐扭曲的脸,和漫天炸开的血色火焰。
……
"穗丫头?穗丫头醒醒!"
带着老茧的手抚上额头,姜穗岁猛地弹坐起来,后脑勺撞上硬物。不是防空洞阴冷的石壁,而是糊着旧报纸的黄土墙。搪瓷盆跌在地上叮当作响,惊得窗台上晒着的红辣椒簌簌掉渣。
林秀珍慌忙用袖口擦她额头的冷汗:"又做噩梦了?娘给你熬了红糖水......"
姜穗岁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1983年早春的风裹着牛粪味从破窗灌进来,混合着灶膛里烤红薯的焦香——这是她被堂哥推进冰窟窿昏迷三天后,也是前世悲剧的起点。
"娘,镜子。"她哑着嗓子伸手。
裂纹斑驳的镜面里,13岁的少女脖颈青紫交加。姜穗岁颤抖着摸向锁骨,那里本该有实验室留下的烙铁印,此刻却光洁如初。掌心突然传来灼痛,淡金色的水滴状印记一闪而逝。
窗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嘎的吆喝:"病秧子还没死呢?"
姜铁柱踹开摇摇欲坠的木板门时,姜穗岁正盯着灶台上结霜的盐罐出神。前世的今天,这个满脸横肉的堂哥抢走了家里最后半碗玉米糊,娘饿着肚子去公社赊粮摔断了腿。
"哟,还能坐起来?"姜铁柱伸手就去掀锅盖,"正好给红梅补补身子,她这两天......"
柴刀劈裂空气的尖啸打断了他的话。
三指宽的刀刃深深楔入案板,离姜铁柱的指尖只差半寸。姜穗岁单脚踩在条凳上,碎花棉袄的补丁随着喘息起伏:"堂哥的手要是再长半寸,明年清明就该摆供桌了。"
"反了你了!"姜铁柱抄起烧火棍就要砸。
姜穗岁突然抓起盐罐往地上一摔。粗盐粒混着冰碴溅进对方眼睛,趁他吃痛弯腰的瞬间,她抽出柴刀架在他后颈:"听说公社收猪按斤两算钱,你说我要是剁条猪腿......"
"杀千刀的小贱人!"大伯母王金凤的尖叫从院外传来。
姜穗岁手腕微转,刀背划过姜铁柱的耳垂。血珠滴在盐粒上,她垂眸看着掌心发烫的印记——原来激活灵泉空间,需要见血。
姜铁柱的惨嚎声中,姜穗岁突然眼前发黑。掌心印记滚烫如烙铁,再睁眼时已置身浓雾。混沌中传来潺潺水声,她循声踉跄前行,绣鞋陷入松软的黑土。
雾气散尽的刹那,穗岁屏住了呼吸。
三丈见方的黑土地中央,一汪碧泉正汩汩翻涌。水面浮着淡金薄雾,岸边野菊无风自动,花瓣上凝着剔透的水珠。
她鬼使神差地捧起泉水饮下,喉间火烧般的刺痛瞬间消退。
"啪嗒"。
一滴水珠溅到腕间擦伤,狰狞的血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姜穗岁猛然转身,发现方才踩倒的野草重新挺立,叶片上还凝着未散的流光。
"原来不是梦......"她颤抖着拔下鬓间枯萎的野菊插进土里。根茎触地的刹那,干瘪的花苞层层舒展,转眼绽成碗口大的金盏菊。
浓雾突然剧烈翻涌,姜穗岁被强行弹出空间。
灶房里的血腥气冲进鼻腔,王金凤正扯着林秀珍的头发往墙上撞:"管不好闺女,老娘替你管!"
"都住手!"
村长的铜烟锅敲在门框上,震落簌簌墙灰。他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公社干部,公文包上"红星服装厂"的烫金字刺得王金凤瞳孔一缩。
"县里特批的招工指标,"干部扶了扶眼镜,"你们老姜家推个人去考试。"
王金凤一把将姜红梅推到人前:"我家红梅绣活最好!去年还给公社绣过锦旗......"
"我要报名。"姜穗岁突然开口。
满屋死寂中,她举起从空间带出的金盏菊。沾着灵泉水的花瓣拂过手背擦伤,暗红血痕竟瞬间消失。
众人倒吸冷气时,她将花别在姜红梅鬓角:"堂姐要不要说说,去年那幅《凤凰于飞》,针脚为什么和我的旧绣绷一模一样?"
林秀珍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绽开暗红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