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眼窝里塞着风干的牡丹花瓣。
3.
程墨的皮鞋跟卡在青石板缝里时,林夕正将火折子甩向飞檐下的红灯笼。
火光腾起的刹那,他看清追杀者的脸——竟是三天前死在急诊室的农药中毒患者,溃烂的嘴角还挂着抢救时插管的胶带。
“闭气!“林夕旋身甩出素纱披帛,浸过药汁的轻纱在夜风中展开,笼住巷口飘来的青紫色毒雾。
程墨的听诊器缠上她腰间,金属头撞在后腰旧伤处,激得她闷哼一声。
十二道黑影从马头墙跃下,绣春刀劈开毒瘴。
林夕的修复刀格住刀刃,金石相撞迸出幽蓝火花。
程墨突然发现,这些杀手移动时关节发出熟悉的咯吱声,与祖父实验室里那些机械骨骼标本如出一辙。
“上房!“林夕踹翻酱缸,腌渍的梅子滚落成阵。
追兵踩中果核的瞬间,程墨被她拽上屋脊。
瓦片在脚下碎裂如骨,他回头瞥见追杀者裂开的裤管里露出金属肌腱,齿轮间缠绕着浸血的桑皮纸。
鼓楼传来三更梆子声,林夕突然僵住。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泛起血光,映出巷尾飘来的白灯笼。
提灯人黑袍曳地,哼着支熟悉的闽南童谣:
“草蜢弄鸡公,鸡公披破网...“
程墨感到林夕的手瞬间冰冷。
她的瞳孔扩散成漆黑深渊,修复刀当啷落地。
追杀者的机械臂已探到发梢,程墨猛地将她扑下屋檐。
两人坠入堆满中药渣的箩筐,腐坏的当归与蜈蚣干淋了满身。
“醒醒!“程墨掐她人中,指腹触到皮下蠕动的硬物。
林夕突然睁眼,眸中闪过机械般的红光,反手将他按进药渣堆。
她的指甲暴长三寸,刺入他肩胛时带出串血珠,在月光下凝成玛瑙色的药丸。
追杀者的脚步声逼近。
程墨摸到根生锈的针灸针,狠狠刺入她颈后的风府穴。
林夕剧烈颤抖,吐出口黑血,血中游动着半透明的蛊虫。
“往...往生井...“她沾血的手指在程墨掌心画符,伤口灼痛如烙铁。
巷尾忽然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追杀者们齐刷刷转向鼓楼方向,眼眶里转动的琉璃珠映出熊熊火光。
程墨搀着林夕钻进当铺后门时,柜台后的老朝奉正在擦拭尊青铜冰鉴。
当看清林夕腕间淌血的翡翠镯,他手中的麂皮布突然落地:“大小姐?“
暗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林夕推开程墨。
她的修复刀抵住老朝奉咽喉:“二十年前的账该清了。“
刀尖挑开对方衣领,露出颈间三足青铜炉刺青。
程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刺青与今早尸检报告上的印记完全一致——那位死于心肌梗塞的院长,尸身颈部也有同样图案。
老朝奉浑浊的眼珠转向程墨:“程公子可知,当年你祖父在冰鉴里藏了什么?“
他枯指叩击青铜器,回音竟似婴儿啼哭。
冰鉴内壁缓缓渗出暗红液体,程墨嗅到浓烈的脐带血气息。
林夕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滴入冰鉴。
血液与红液交融的刹那,青铜器表面浮现地图光影,某处标着程氏医院的经纬度。
程墨认出这是医院地下三层的结构图,那个被焊死的仓库他从未进去过。
“他们要的是程怀仁的活棺。“老朝奉咧开没牙的嘴,“你祖父的心脏,至今还在跳呢。“
瓦顶传来细碎脚步声。林夕甩出金丝缠住房梁,带着程墨荡上阁楼。
堆满嫁妆箱的狭小空间里,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程医生现在有两个选择——“染毒的指甲划过他颈动脉,“杀了我,或者变成我。“
程墨的听诊器不知何时缠上她心口。
金属头传来的心跳声分裂成三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