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渊低语

土卫六的甲烷海洋在舷窗外翻涌，橙红色雾霭中漂浮着液态乙烷形成的雨滴。伊琳娜・沃森将额头贴在观测舱的强化玻璃上，呼出的白雾在玻璃表面凝成细小的冰晶。这是她驻守 "普罗米修斯号" 科考站的第 189 个地球日，那些最初令她惊叹的甲烷湖泊，如今已变成令人窒息的单调色块。

"沃森博士，第七区光谱仪出现数据异常。" 人工智能盖亚的合成女声从天花板传来，三维星图在舱室中央骤然展开。代表土卫六北极区域的投影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紫色光斑正在脉动。

伊琳娜扯开黏在颈后的发丝，全息键盘的蓝光在她脸上投下网格状的阴影。当她将光谱分析精度提升到分子级别时，指尖突然传来细微的刺痛 —— 那是植入皮下的神经交互芯片在过载运行。数据瀑布中跃出一串反常的碳链结构，像是有人用巴基球搭成了 DNA 螺旋。

"马克斯，准备二级穿梭艇。" 她按下通讯键，战术手套的金属关节与操作台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我要去北纬 82 度实地采样。"

"现在？" 通讯器里传来机械师含糊的咀嚼声，"您知不知道土卫六的黄昏只有十五分钟？等我们穿过甲烷云层，那里会比撒旦的屁股还黑。"

伊琳娜从储物柜拽出舱外作业服，银白色复合材料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当她将长发塞进防护头套时，一根金发不慎飘进生命维持系统的进气口，立刻被绞成闪着荧光的碎屑。

三十分钟后，梭型穿梭艇切开浓稠的大气。马克斯・罗德里格斯叼着熄灭的雪茄，布满刺青的手指在导航仪上跳跃。"说真的，" 他透过宇航服面罩朝后舱咧嘴，"要是这次又找到什么远古细菌化石，能不能用您的名字命名？比如‘沃森氏无聊杆菌’？"

伊琳娜没有抬头。她正在用激光笔圈定全息地图上的采样点，淡蓝色的光斑映在面罩上，像一群被困在玻璃中的萤火虫。突然，整个舱体剧烈震颤，备用氧气瓶在固定架上发出死亡的哀鸣。

"见鬼！" 马克斯猛拉操纵杆，脖颈上的蛇形刺青因充血变得猩红，"重力梯度仪抽风了！"

舷窗外，原本平稳的甲烷云层正在形成直径超过十公里的漩涡。伊琳娜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曲面玻璃上扭曲变形，防护服手腕监测器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 辐射值正在以每秒 3 西弗的速度飙升。当她抬头望向主屏幕时，呼吸在头盔里凝成白霜。

漩涡中心浮出巨大的几何体。

二十面体的每个切面都在折射不同维度的光芒，伊琳娜的虹膜识别系统瞬间崩溃。那些蜂窝状凹槽中的微型黑洞并非静止，而是以莫比乌斯环的轨迹缓缓旋转。当穿梭艇的探照灯扫过第三十六个六边形结构时，所有黑洞突然调转方向。

"快后退！" 伊琳娜的尖叫声与盖亚的警报声重叠，"它们在吸收电磁波！"

马克斯咒骂着启动紧急推进器，然而导航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倒流。伊琳娜眼睁睁看着量子时钟从 21:47 跳回 07:32，战术手套的金属关节正在分解成银色的星尘。某种超越听觉的震动穿透宇航服，她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破碎的影像：童年时解剖的知更鸟胸腔、剑桥实验室里沸腾的量子泡沫、父亲葬礼上被暴雨打湿的紫罗兰...

"沃森！抓住我！"

马克斯的吼叫将她扯回现实。穿梭艇正在被拉向二十面体表面，无数六边形凹槽张开成通往虚空的入口。伊琳娜的右手已经完全量子化，透过半透明的手掌，能看到血管化作发光的粒子流。她抓住机械师抛来的牵引索，在失重状态下撞进逃生舱的瞬间，瞥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在二十面体表面重组 —— 那个 "她" 正在微笑。

气密门闭合的轰鸣声中，伊琳娜的耳蜗里灌满了宇宙的私语。逃生舱脱离主体的刹那，二十面体表面腾起银蓝色火焰，那些微型黑洞开始共振，发出的频率让逃生舱的外壳浮现出克苏鲁神话般的浮雕。马克斯疯狂敲打着导航面板，他的瞳孔在面罩后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

"坐稳了！" 他将推力杆推到底部，"我们要进行七次连续弹射！"

逃生舱在狂暴的引力湍流中颠簸，伊琳娜被甩向舱壁的瞬间，量子化的右手自动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