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叔捡到,他只顾着拿名贵霸道的药草吊住我的命,用尽一切手段磨练我,让我成为他的利刃。
多年的杀手生活,我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加上夜夜不得安睡,我便预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死了吧。
这肮脏的人世间,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杀人如麻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
我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不可抗拒的力气勾起,逼迫我仰着头看向他。
“你只需让那忠勇侯府的世子爱上你,届时利用他便可重创忠勇侯府。”
我错愕地看着他,这个十年来只会用尽天下所有利器来磨砺我的男人,此刻他的眼中竟迸射出了些许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似往常的克制。
仿佛像团火一样,要将我燃烧殆尽,不加掩饰。
这是我常在那些男子眼中看到过的,对女子容貌躯体的惊叹与渴望,我别过头,不愿看到那种眼神。
况且忠勇侯府世子鹿溟宴,当朝状元郎,虽体弱多病,但文采斐然,自小聪慧异常。
反观我,我并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自信,实在是,人在世间,不得不被迫着变得世俗起来。
侯府世子,新晋状元,功成名就,前途无限。
我,花卿城,残缺之人,就连名字都是尹叔起的,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怎么看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怎会轻易爱上我?
“你不用疑惑,到时自然会有办法,只需按我说的去做。”
我深知尹叔此人城府极深,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不加思索,经历了昨晚的事,现下躺在柔软的衾被里,竟困意袭来,一觉睡了过去。
只是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的手中一整夜都紧紧握着那柔软的白色羽毛。
过了几日,我竟然真的被他安排在了忠勇侯府,不妙的是,我的身份,竟是府中新招的厨娘。
到了忠勇侯府我才后知后觉,有些事情不对劲。
来此地多日,我并没见到鹿家世子,倒是跟着传菜丫鬟去过几次大堂,也只是见到了忠勇侯夫人,多日来一无所获。
直到那天与他相遇。
“你就是近日新来的厨娘?”
有些熟悉的温柔嗓音让我的心不受控地一震。
是他?
我转过身,那张脸还是如雪夜那晚一样白皙,明明是名男子,却颇有几分秀气。
“是你?”
看到我的脸,鹿溟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便出口问道。
我微微垂下头,作出一副乖巧谦卑的样子来。
“世子赠裘之恩,奴婢无以为报。”
说着我便要跪下。
一双手恰到好处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我低头看去,那手白润细长,骨节分明,手中还有些薄茧。
我微微皱眉。
“姑娘不必多礼,只是不知怎的突然就入我侯府做了厨娘?”
“春娘与我同在花街巷住,我父亲近日来疾病缠身,春娘便介绍我来贵府中谋份差事。”
我依旧低着头答道。
入侯府之前,尹叔早已与我串好了缘由,春娘正是常与人介绍活计的妇女,在这一带还算小有名气,因此此番我还算应付自如。
鹿溟宴只哦了一声,便不再细问。
他并不多说什么,随后便吩咐我午饭要添一份杏仁豆腐,便转身离去。
我抬起头,看向这温润的身影,心中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夜的偶遇果真不是凑巧吗?
恐怕背后少不了某人的暗暗筹谋。
我竟还真的以为有人会无故对我那样关心,只怕自我刺杀王天泽之时,尹叔便已经安排好这世子与我在街角的偶遇了吧。
果真这人世间根本没有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好运,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便碰到好人。
雪夜心内那些微妙的情绪悄然消失无踪。
多年的杀手生涯,早已让我变得麻木。同时,我的神经变得很敏感。
一旦感觉到不对,便会立刻提醒自己抽身。
我敛起眼中锋芒,又变回了那个谦卑乖巧的厨娘,一切还需细细谋划,先回到厨房加份杏仁豆腐要紧。
夜半,蝉鸣声此起彼伏,只见房梁间一黑色身影绕过侯府巡逻的兵卫,轻盈地在侯府的房顶寻找着目标。
找到了!
我轻轻掀开瓦片,里间透出了微弱的光。
“王天泽的死因还需再斟酌。”
王天泽?
我暗暗思量,不正是前些天死于我剑下的大梁南军督卫?他与忠勇侯府果然关系匪浅。
“侯爷,莫不是仇人寻仇?”
“不论是寻仇还是求财,总之他的死对我们不利。缺了王天泽这重要一环,只怕是会误事。”
果然侯府与王天泽定在密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把瓦片放下,意图悄悄离开,没想到,前几日脚上受的伤竟然这时开始疼了。
一定是刚刚扯开了伤口,好死不死地碰到了房上的瓦片,在静谧夜色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
已然是迟了,眼看着屋内的人冲出来了,我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快速逃走。
后面的追兵一波接一波,得想个法子脱身才是。
低头看去,有了!身下就是这侯府后院中那一处很大的温泉池。不如去那里躲躲。
这样想着,我便登时落在了温泉池里,感受到脚底传来温热的触感,顾忌着很快就有追兵前来,深呼吸一口气,直接钻入了水底。
夜间水中视线并不清楚,我只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世子!我等追着一个刺客来此,不知是否惊了世子。”
世子?
鹿溟宴在这?
我刚刚怎么没瞧见,现在只得屏住呼吸,忧虑着他到底发没发现我?
万一刚刚入水时被他发现了,这条小命今日就交代在这了。
“我不曾见到什么刺客。”
过了半晌才听见鹿溟宴的回应,我的心放回肚子里,幸好他没看见我!
那群兵卫应声离去,那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已然是快憋不住气了,只是那鹿溟宴——
“我这儿是没有刺客,但采花贼不打算露一露脸吗?”
我这是,被发现了?
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已然被施加了很大的力气将我拖出水面,容不得抗拒。
到底是谁说的?侯府鹿家世子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这拽我的力气可谓是能跟一头牛相比。
在水中时不觉得难受,现在头发上沾了水,顺着我的脸哗哗地流下去,眼睛变得酸涩无比,一时间睁不开。
“没想到,居然是个小采花贼。”
揶揄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我揉了揉脸,将多余的水带去,才堪堪睁开了眼睛。
“你——!”
了不得!
这个男人,他竟光着身子,上身靠在温泉池边,白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那两个粉红色的点点在氤氲的水汽中竟然一下就闯进了我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