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损，不能再受刺激，你干嘛打她！"

妈妈扑过来抱住我，用后背承受着男人不断落下的拳头。

我一下子就红了眼，抄起桌上的空酒瓶砸在了他的身上。

"你他妈的敢打我？小贱人你想死吗！我是你爹！"

我他妈是你爹！

我火气上来了，管你是谁！迎着他的拳头打了回去。

男人身高目测有一米八，我站起来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我一时气愤，只想着揍他了，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柔弱的少女，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当他一脚踢过来的时候，双手一格，竟然没挡住，被他结结实实的踢在了胸口。

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青春期的女孩胸部最是娇嫩，挨了这一记重击，好像有无数钢针攒刺，疼得我蜷缩在地上，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施暴者获得了胜利，更加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他的怒火。

女人的惨叫、妹妹的哭嚎、男人的怒骂，随着男人的筋疲力尽渐渐止息。

我被打的吐血，妈妈为了保护我，也被打的遍体鳞伤，额角开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男人捡起妈妈的手机，骂骂咧咧地转走了所有的钱，出门喝酒去了。

"晓晓！让他去吧，也就几百块钱，别追了。"

我颓然而返，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这样屈辱过。

女孩家生来柔弱，在面对暴力侵害的时候，真的很难保护自己。

夜里，妈妈抱着妹妹睡着了。

我身上疼，心里也堵得慌，这个家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遇上个家暴男，真是膈应人。

睡不着，干脆起来满屋溜达。

老城区的老房子，住在二楼，没有电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面积也就四十个平方左右。

陈旧的家具，没见过的杂牌电器，值钱的一点没有，贼来一趟都得哭着走。

一片狼藉的客厅已经被妈妈收拾整齐，厨房用品整整齐齐，卫生间也干干净净。

母女三人挤在阳台改造的小卧室里，冬冷夏热，环境是差了些，但香香的，很温馨。

男人独占一个卧室，一推开门，烟味酒臭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熏吐。

我嫌脏，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房间凌乱不堪，烟头、臭袜子丢的满地都是，我默默关上了门。

一个屋里，两重天地，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还像个家。

04

回去重新躺下，总感觉枕头里有东西，硬硬的。

一阵摸索后，取出来一个比巴掌大点的薄纸盒子。

莫非是慕晓的东西，藏的这么隐秘？

我一下子精神了。

房间里太黑，看不清楚，我悄悄地起来，溜进卫生间，打开灯。

里面是一本日记，樱花粉的封皮，边缘有些起皱毛糙的地方被透明胶带粘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被经常翻动，而且慕晓很爱惜它。

这里面，也许能找到慕晓被害的线索。

我一字不落的仔细翻看，才发现这不是日记。

文字是从两年前开始写的，不是每天都有更新，记录日常生活的篇幅也很少，大部分都是倾诉和回忆。

字迹秀气工整，很多地方的纸张有圆点状的褶皱，像是泪水洇湿后留下的痕迹。

随着阅读，我对慕晓的认识，不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们家原来相当富裕，她爸爸慕建业，也就是今天揍我的那个，之前做生意很成功，手里有好几家公司。

一家子住在市中心的花园别墅，雇的有司机、保姆，还养了一只叫朵朵的阿拉斯加，妈妈在家做全职太太，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但慕建业是个赌徒，铤而走险、以小博大，是他发家的手段，所以成天把富贵险中求挂在嘴边，奉为至理。

没过几年就全赔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散尽家财才勉强还清，从此一贫如洗。

慕建业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妻女身上。

说都怪老婆不争气，生不出儿子，一家四口三个女人，阴气太重，坏了他的风水财运。

骂小女儿是丧门星、讨债鬼，自从有了她，处处不顺，早知道一生出来就溺死好了。

还说慕晓装清高，没脑子，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这么好的本钱，也不知道想办法给家里分忧。

开始是抱怨，接着是酒后的污言秽语，进而演变成家庭暴力，而且下手越来越重。

妈妈被打到右眼短暂性失明，慕晓自己也被打骨折过。

报过警，但只是拘留几天，罚几百块钱，出来后是变本加厉的报复。

慕晓劝过妈妈离婚，但她心软，时常念着丈夫以前的好，狠不下心，而且她不想让两个女儿变成单亲孩子，努力想要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家。

慕建业小钱看不上，大钱挣不来，成天的游手好闲，把赌博当成了东山再起的快速路，但十赌九输，越陷越深。

慕晓妈妈为了养家，去了洗浴中心，给人按脚挣钱，一大家子的开销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虽然比进工厂挣得多，但还经不起慕建业一个人的挥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越过越艰难，越过越绝望，看不见尽头。

慕晓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自卑胆怯，在学校总受同学欺负。

原以为升到初中换了学校就好了，可因为长得好看，总有男孩子追求她，给她招来了几个同班女同学的嫉妒。

她们在她背后贴纸条，骂她是勾引男人的母狗。

在她的头发上粘口香糖，看着她努力清理后还是粘成一绺绺的头发，嘲笑她天天不洗澡，头发都脏的打结。

说她穿得寒酸，家里穷的要饭，还天天来学校丢人现眼。

在她的座位上放图钉，藏她的课本，丢她的作业，在她上课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扯她的衣服，掐她的腿。

甚至把她强行推进男厕所，堵着门不让她出来，有脸皮厚的男生吹着口哨，当着她的面掏出那玩意儿撒尿，慕晓羞愤欲绝，躲在墙角捂着眼睛哭泣，一帮人却笑得发癫。

有男同学看不下去，替她出头，就被造谣说是两人关系暧昧，八成一起上过床。

男生又窘又怒，但领头女生早恋，她男朋友是个小混混，打架不要命，没人惹得起，也就没人再敢为她说话。

老师也从来不管，只在闹得太过分的时候吆喝一嗓子，没人听也就算了。

而慕晓是个温柔安静的女孩，不愿意跟人起争执，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出口，受了委屈就只能偷偷的抹眼泪。

明明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承受了人性最大的恶意。

我越看越气，这他妈哪里是学生？！分明是畜生！

前前后后翻找了一遍，想看看这几个带头女生叫什么名字，但没找到。

她们带来的欺凌和羞辱太过痛彻，晓晓连在纸上落下她们的名字都不愿意么……

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下看。

最后一则文字是五天前写的，慕晓心疼妈妈每天工作劳累，经济压力大，就想趁着暑假出去找找有没有兼职可做，好补贴一下家用。

但这一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我慢慢合上本子，沉默了很久……

05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郊外的小山顶上刨土。

慕晓的日记被我深深埋葬，连同这个可怜女孩短暂的一生。

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除了我，无人知晓，我是她唯一的祭奠。

填好坑，拍实，移来几株不知名的小白花在上面，柔柔的风一吹，轻轻摇曳。

我想她会喜欢吧……

坐在公交车上往回走，我兜里只有几块钱，刷的是慕晓的学生卡。

司机大叔开车如开船，我觉得自己就像杰克船长的黑珍珠号，在自己的海中沉没，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