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在Q镇，本来这种特大的命案就少，这里的居民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刑警，所以无论对方有没有犯罪，也许看到刑警都会紧张吧，石磊心想。

“请问您怎么称呼？”

石磊问道。

“我叫桂兰。”

桂兰用老人才有的语调缓缓说道。石磊点点头，随即看向四周的田地，油麦菜大都呈现金黄色，长势甚好。

“今年的油麦菜长得好啊。”

“嗯……”

桂兰疑惑地回答，不明白为啥要问这个。

“要除虫吗？”

“用，不过应该没有超过标准。”

桂兰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菜不达标触犯了法律，石磊看出来了。

“我不是来查您的菜的，您放心，这也轮不到我来管。”

桂兰点点头，表情有点尴尬，石磊旋即把目光转向环佩，然后脱口而出：

“用久效磷吗？”

环佩倒吸了一口气，但桂兰摇摇头道：

“我用的是波尔多液。”

“一直都是？”

“是的。”

石磊脸上透露出失望的神情，环佩在旁补充道：

“这个我可以作证，从我帮助奶奶开始，她一直用的都是波尔多液，而且每次她都是买适量的，每个季度刚好可以喷完没有剩余。”

“你什么时候开始帮桂奶奶的？”

“七年前。”

这样啊，石磊缄默不语。

“案发时您在哪。”

“我那一天都在农药批发厂买农药。”

这样啊，应该不是假话，毕竟肯定会有交易记录的。

“石警官，要不您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环佩用不经意的语气说道。

没办法，石磊只好打退堂鼓，在临走前，石磊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奶奶，您跟环女士两个人照顾四亩地不会很辛苦吗？”

“现在是有点累，不过之前还好，因为之前我只有两亩地，另外两亩是我两年前从平川那里买的。”

“平川，是谁？”

石磊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同时他又将目光投向环佩，环佩始终低着头不语。

“超市的老板，卖掉了田地后就当老板了。”

“我了解了。”

石磊从胸口的口袋掏出名片，递给了桂兰。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什么新的发现，请尽快联系我。”

桂兰收下了名片，看着石磊远去的背影，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这么老的年纪可不经问啊”

桂兰开玩笑道，但环佩好像没有听见，她任然低着头站着，好像有什么心事。

当天晚上，侦查组就当天收集到的情报，开了个简短的小会，目前侦查组分为两派：他杀与自杀。

陈夕支持自杀，支持自杀的观点是，据调查，案发时没有任何人进出房间，而且毒药用的是两年前的久效磷，他杀的话肯定会用最新的农药来确保可以毒死。

石磊等人支持他杀，支持他杀的观点是现场疑点太多了，为什么在案发前几天突然换了个水龙头，同时石磊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不是凶手随性而为的，用两年前的农药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如何不在场地把人毒死，无人知晓。

无论如何，两派都缺少决定性证据，于是刑警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调查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周边的人，以此来获得更多信息。

晚上，环佩把直木最爱吃的荷包鳗鱼饭端出，直木早就急不可耐了，不禁站在椅子上蹦蹦跳跳，“妈妈，快点快点，想吃！”

“直木乖啊，你先下来妈妈才好放在桌上。”

直木果然就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环佩摸摸他的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时间都是柔和的。

“爸爸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吗？”

直木吃到一半问道。

“嗯嗯，是的。”

餐桌旁还空着一张椅子，直树死后忘记扔掉了，也许直木是看到这个才突然想起直树的吧。

“爸爸不在了，你会难过吗？”

直木点点头。

“是有点难过，不过挺开心的。”

“为什么呀？”

直木看着环佩，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边还沾着蛋黄酱。

“因为这样爸爸就再也不会打妈妈了，也不会打我了。”

直木的回答是那么的真诚，他就是这样的孩子，很善良，也很懂事。

“妈妈。”

直木叫了环佩一声。

“爸爸是你干掉的吗？”

干掉，应该是直木最近看动画片学到的词，用小孩子的口吻说出来很有喜感，但环佩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当然不是，你爸爸做的坏事太多，所以被老天爷给带走了。”

“哦。”

直木略有所思地回答道。

“那就好，不过就算真的是妈妈干掉的也没关系哦，我不会讨厌妈妈的。”

环佩紧紧地抱住直木，身体有点打颤，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好他，环佩此时心里想道，但同时她又感到害怕，所有人都被推向了不可返回的深渊。

第三章

艾熏早早就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待了，她今天要与石磊去调查直树的工作场所，但果不其然的，石磊又迟到了，艾熏看着手上的表，着急得直跺脚，这都是什么人啊，她骂道，不过好在石磊在她等得发狂前终于出现了，他脸上笑嘻嘻的，慢慢走过来。

“你这烂习惯什么时候可以改掉！”

“呀，抱歉抱歉。”

石磊急忙双手合十赔个不是，艾熏看着他这滑稽样气也消了不少，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给，这是你叫我调查的资料。”

石磊接下资料仔细观看，环佩案发当天下午3点到5点都在超市，监控器拍了下来，同时也有消费记录，桂兰案发当天都在农药批发厂，有消费记录，同时从桂兰在农药批发厂的消费记录显示，两年前桂兰波尔多液的购买量变为原来的两倍，因为那时她买下了平川的地，但她从来就没有买过久效磷，而环佩根本就没有买过任何的农药，那么两年前的久效磷是从何而来？无人能知，如何精准毒死直树？就更无人能知了。

“你怀疑环佩是凶手？”

“我没说，只是把能查到都查一下。”

话是这么说，不过石磊脸上还是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看完后，石磊把记录还给艾熏，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艾熏到车。直树工作的地方是一所银行，也是Q镇唯一的一所银行，石磊与艾熏事先已经与行长通知了，说是要来调查死者直树的人际关系与工作环境，虽然行长百不情愿，因为这会对银行的业绩造成影响，本来直树被杀已经对银行的风评影响很大了，如果刑警不断的来打扰，那么银行避免不了一场舆论风波。

石磊与艾熏在招待处打了一声招呼，行长就屁颠屁颠地跑下来迎领刑警们上楼，行长是个中年人，肚子大大的，左边的头发梳向右边，盖住中间的光顶。

“有请有请！石警官，艾警官，先上楼坐坐。”

行长笑眯眯的，让开道路让他们先走。

“不好意思啊行长，百忙之中还让给你抽出时间来接待我们。”

艾熏一脸歉意道。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行长连忙摇头。

“只是不知道您们以后要经常来吗？”

行长谨慎地问，两只手放在怀里揉搓。

这家伙，是怕自己的银行受影响吧，石磊心想。

“您放心，我们自有打算。”

行长听完后也说不得什么了，只得把他们带到职员们工作的办公室。

“要不两位先来我办公室歇歇？”

行长想套近乎。

石磊摇摇手拒绝，然后当机立断地问：

“谁跟直树关系好？”

“这个……”

行长想了想，“宫田吧，他们经常一起聊天。”

“好，麻烦你叫一下他。”

石磊与艾熏找了一间空办公室，与此同时宫田进来了，一个皮肤黝黑地年轻职员，他向石磊与艾熏打了个招呼，找了个空椅子坐下了。

石磊扫了一眼艾熏，艾熏心领神会，旋即拿起笔开始笔录。

“你就是宫田吧？”

“是的，我是。”

“听说你跟直树关系挺好的。”

宫田笑了笑，“可以这么说，我应该是跟他相处最久的朋友了，三年前直树亏了钱，好多他以前的朋友都走光了。”

“亏钱？”

石磊故意提高了些音量。

“嗯，就是炒股大亏了一笔，在那之后他就四处借钱，有些人害怕直树找他们，就早早地把他甩开了。”

“那话说直树跟她妻子的关系咋样？”

“这个嘛，直树从来没有在公司提到过他的妻子。”

宫田挠挠头。

“不过，直树基本上每天都会工作到很晚，我有次问他为啥不早点回家，他说呆在家里无聊啥的。”

“炒股失败后开始的？”

“不，好像一直都是。”

石磊双手抱头，后仰着身体靠在椅子上，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宫田，然后笑出来声。

“怎么了？”

宫田顿时有些慌张。

“没事，想到一些东西。”

“宫田，你是经常运动吗？”

石磊接着问。

“哦，您是觉得我皮肤黝黑吗？不过确实，我经常运动。”

“和直树一起？”

宫田点了点头。

“其实一开始是直树先去运动的，因为那次亏钱后，直树身体出现了问题，好像说是心力衰竭，医生建议他多多运动。”

石磊皱着眉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旋即站起来冲着宫田笑了笑，然后慢慢在房间里踱步，嘴上念念有词，宫田望向艾熏，好像在说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艾熏向他抱歉地摇摇头，告诉他不用在意，突然，石磊停在宫田椅子旁边，然后用严肃的语气问：

“宫田先生，你与直树运动时，有没有注意到直树有哪些习惯，哪怕再小也好，请问有没有。”

“这个……”

宫田苦思冥想，然后抱歉地摇了摇头。

“我，实在想不起来。”

“比如，直树有没有一些让你觉得很奇怪的地方，比如喝水？”

石磊暗示道。

“哦哦！我想起来了。”

宫田突然大叫一声。

“直树好像每次运动都喝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