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说我升机长那天，陆隽驰本来准备了花跟我告白。

但他看着我当天意气风发的模样，突然就放弃了。

我听完沉默，眼前盘子里都是陆隽驰剥干净的大虾。

我来不及吃，他又一直剥，盘子里堆了小小一座山。

我刚想问他为什么放弃告白，一个人神色匆匆拿着手机进来凑到张教员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教员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

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

张教员泣不成声，我只听见她喊一个名字：赵嘉。

那是张教员在航空公司带的第一个学生的名字。

我心中隐约有些害怕，陆隽驰握着我的手，紧接着打开手机。

他也愣了一下，将手机放到我眼前。

【新闻讯息：深E航空3325次班机失事，机上旅客部分正在抢救，很不幸的是，机组人员全部确认遇难。】

名单里赵嘉的名字后面标注副驾驶。

三个月前，他还兴冲冲打电话说自己很快就要升机长了。

我的泪滴在陆隽驰手机屏幕上，清透醒目。

因为刚刚出事，所以网上的报道还不多。

陆隽驰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他起身朝张教员走过去，「突发极端天气，机长判断失误，飞机触地解体失事。」

可能旁人眼里陆隽驰这会是最冷静的人，可我刚才清晰感觉到他的手在抖。

6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话。

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人真的很奇怪，有些拥抱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就是能感觉到他想将你融入骨血。

他的声音瓮瓮地，问我当初为什么想当机长。

因为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带着一群人在天上飞。

他应该能想起来，孤儿院的时候我们俩看着天上风筝许愿：【我祈愿想一辈子都在天上飞。你呢，陆隽驰？】

他比我大三岁，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可是你没有翅膀就飞不起来。」

「那飞机也没有，它为什么能在天上飞？」

小时候的话现在想起来都幼稚。

陆隽驰突然把头靠了过来，不一会儿我肩上湿了一大片。

赵嘉没去深航前，陆隽驰和他几乎形影不离。

在陆隽驰这个天才面前，赵嘉显得很平庸。

张教员说起来赵嘉就摇头，「资质一般偏偏又上进，太执拗了。」

赵嘉还嫉妒过陆隽驰，说陆隽驰上辈子就是只鸟，飞的多了这辈子转世开飞机才四平八稳的。

天才罕见，努力上进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更罕见。

赵嘉就是这么个人，一心揣着飞行梦，从不喊累从不放弃，勤勤恳恳补齐短板。

陆隽驰哽咽了许久，关了灯房间里会有丁点儿光，他看着我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可最后只说了一句，「祁愿，我用一万遍“起落平安”换你每一次飞行都顺顺利利。」

「如果有意外，我来替你扛。」

他说完这话之后我没来由一阵无名火。

他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赵嘉还在那会偷偷跟我说过，陆隽驰每次看到天空中划过的飞机，总会停下来说一句：【祁愿，平安落地。】

甚至于休息时还去寺庙求平安符，一张又一张，家里书柜都快堆满了。

他是傻子吗，为什么不给自己祈祷。

「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替我抗？你问过我愿意吗。」

陆隽驰不止一次说我讲话很伤人，就好比此刻，我的冷漠刺伤了他眼底最后一点光。

无法预料的意外面前，他是他，我是我，他盼我好，我知道。

我只是接受不了陆隽驰这种极端的“用我命换你活”的保护欲。

我何尝不希望他好好的。

陆隽驰几乎失控，他盯着我克制呼吸，「所以你想让谁来，祁愿，不是我，你希望是谁？」

不可理喻。

和他说不清楚。

7

这一夜算我单方面跟他吵架。

最后我摔门走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喊我名字。

我没有回头。

陆隽驰这该死的把自己命不当回事的毛病该治治了。

这次我绝不心软，直到他这臭毛病彻底治好。

赵嘉那辆飞机失事的新闻在网络上讨论热度很高。

说机长不专业，白白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我想起自己刚到北航的时候陪着陆隽驰飞了四五班。

机长播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