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24 年注定是个令人难忘的一年。
大家都知道，近两年工程行业遭到了灭顶之灾，几乎腰斩了一半。
我是一个包工头，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就是一只风口上的猪，靠着时代的红利以及敢打敢拼的精神积累了不菲的身家，行情好的时候，身边的兄弟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可如今行业寒冬，那些人却变了一副嘴脸。
「李裕贵，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吗？你忘了行情好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赚不着钱了你就这样对我，你还是人嘛！」
我气到发抖，真想和他拼命，是老婆一直拦着我，这个李裕贵算是我在队伍里最信任的人，不管外界如何说，我都拿他当兄弟。
四周传来叮呤咣啷的声音，异常的嘈杂，很多人进进出出，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搬走了。
「呵呵，有钱不给我你给外人，这叫拿我当兄弟，我可真谢谢你了！」李裕贵揶揄道，目光冰冷。
不提还好，提这个他就来气，自己比朱鹏飞大上一轮，却天天跟屁股后面卑躬屈膝的，为的不就那三八俩枣嘛，就差叫干爹了，外边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说自己就是朱鹏飞的一条狗，每天跟在他身边摇摇尾巴换狗粮，这能忍？
难听也就罢了，现在行业不景气，谁家不欠饥荒，好不容易回口血，他居然不给自己，全给了外人，这是真拿他当狗了。
李裕贵早已一肚子怨气，更是很早便开始布局，今天更是亲自上门导演了这出好戏，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我自然不知道李裕贵有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只能看到他脸上戏谑而又疯狂的笑容，我很不理解但多少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分配问题。
但当头的也有当头的难处，如今寒冬腊月，家家经都难念，我也顶了很大的压力，欠了很多钱，这种时候当然是先稳住基本盘，我认他是身边人，想着能跟我共患难，没成想人心如此经不住考验。
做工程其实玩的就是钱，高杠杆是常事，一环套不上基本就是等死，大环境也是如此，大家都在拖，盼望着春暖花开的那一天，我也在托，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好不容易回口血了，哪些钱该给，哪些钱能拖，经常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可如今再也拖不下去了。
“李裕贵，别给自己找补了，你就是个卑鄙小人，别整的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做的事摆在这里，我待你不薄，是你背叛我，你这样能睡着觉嘛，你会遭报应的！”
“少废话，愿赌服输，谁让你是老板呢，咱是打工的，走到哪，都不能欠咱工人的钱！”
“给我搬！”
是啊，谁让我是老板呢，其实我完全可以拖着不给，但就是不想拖欠农民工的工资，性格使然，可能我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当老板吧。
混了这么多年，家里还是有些资本的，可如今看着空落落的家，我心如刀绞，这帮人连小孩的玩具都不放过。
儿子小安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我很心疼，说实话，我宁愿他现在嚎啕大哭。
小小的年纪，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
老婆拉着我的手臂安慰我，我抚摸着她的脸颊，躁动的心稍稍安静了下来，起码，一家人还是一条心的。
老婆对李裕贵说：“老鬼，往日总有些情分，也该够了吧。”
李裕贵刚来时，都叫他啊贵，熟了后因为年纪大点，就喊成了老贵，喊着喊着后来就成了老鬼，之前我还为他不平，觉得不雅，如今看来形容的倒是十分贴切。
老鬼盯着我老婆看，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很邪恶。
他说道：“嫂子，既然您发话了，那今天就作罢，可这点钱可不够啊，我知道你们还有一批设备，实在还不上的话，那批设备我可得拖走。“
“你敢！”
这可真是戳了我的逆鳞了，家里的东西可以抵债，可工地的设备是我翻身的希望，设备没了，我这辈子可能都没什么希望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老鬼无所谓
“哼，我抵债抵得是农民工兄弟的工资，可不是你的债，你想要钱，等着吧，我不同意，你还能强抢不成。”
“妈的，那帮泥腿子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钱，你宁愿给他们都不给我，这叫拿我当兄弟？”老鬼心里更加不平了，嘴上也不闲着。
“我可是良民，我可不敢，可你欠我钱是事实，等就等着呗，大不了等法院查封，给你时间又如何，就现在这环境，你还能咸鱼翻身不成。”
老鬼底气十足，是真不担心，现在这个社会，不欠钱就不错了，而且一个是正的一个是负的，法院那边他完全可以操作，加快进度，这批设备，迟早还是得跟他姓。
我呼吸粗重，是真急了，那批设备可以说是我的命。
老婆拍拍我的后背，帮我顺顺气，她对老鬼说：“老鬼，该还的钱，我们会还的，不然也不会让你导演今天这一出，可这批设备对我们很重要，还请你抬抬手可以吗？”
我很不喜欢老鬼看我老婆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游离，可能之前是带了滤镜的缘故，也可能是现在他不装了，总之现在怎么看都有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就是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是个惯偷的那种。
他摸了摸下巴，表情玩味：“这个嘛，也不是不行，只是嫂子可能得受点委屈。”
我再也忍不住了，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面门上，这种赤裸裸的调戏，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老鬼被我打的栽倒在地上，鼻血横流，他的那颗老鼠牙估计也保不住了，他儿子见状冲了上来要干我，被老鬼拦住。
“哈哈哈，好，大飞，你完了，不把你送进去，我就不信李，儿子，报警。”
他儿子掏出电话来就要报警，被我老婆拦住了
“别报警，别报警，有话好说。”
姜妮抓着老鬼儿子的手机不松手，她慌了，现在的法律很严苛，可不是闹着玩的，看老鬼的样子，鉴定个轻伤肯定没问题了，闹不好还真得进去，家里最近窘迫，可没钱打点。
“贵哥，您年长，鹏飞不懂事儿，您别跟她计较，毕竟也端过我们家几年饭，真就一点情面不讲吗？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跟你做事。”
老鬼看了姜妮一眼，也觉得不宜逼迫太甚。
“大飞，你瞅瞅你那个鼻痒，天天靠女人扛事儿，你就偷着笑吧，娶了个好老婆，不然你早特么完蛋了。”
“想和解？行啊，你现在给我跪下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不然...没完！”
我感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烧，仅存的理智告诉我，很庆幸身边没有尖锐的物体，不然定会酿成大错。
“能不能行了，快点的，不行就报警。”老鬼的儿子在给他止血，老鬼忙不迭的催促。
“磨磨唧唧，要好了都。”老鬼小声嘀咕。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怎么可能给他跪下，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贵哥，我给您跪成嘛，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姜妮作势就要跪下，她心疼自己的老公，她不会因为失败了，没钱，就瞧不起自己的老公，反而觉得很帅，能扛责任，是个认真负责的好男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她是女人，她可以。
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想要扶起她，嗓音嘶哑。
“你起来，这种人你跪他干什么，他不值得，大不了我就进去蹲，怕什么。”
不料姜妮却转脸看着我，灵魂发问：“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我可以逃避现实，但他们面对的却是更加艰难的生活。
这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老鬼也在看着姜妮，眼神直了，她和那些性感女郎，妖娆狐狸精不同，是那种任何男人都想娶回家当老婆的类型。
温柔贤惠，知理懂事，真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出门在外也很拿得出手，可以说朱鹏飞在外一半的脸面是靠她撑起来的。
关键是，还很漂亮，没有网红脸那么夸张，却是很落落大方，可能当小姑娘那会儿还不是那么引人注意，做了夫人后反而成了众多男人想要攻克的对象。
老鬼也不例外，他这么想要打垮朱鹏飞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想要趁虚而入。
之前为了巴结朱鹏飞，他没少下功夫，更是不惜下血本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情人推到了朱鹏飞的床上，那会儿朱鹏飞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常常是一掷千金的，事实证明男人有钱很难不变坏。
“行吧嫂子，看你的面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可到期不还钱，设备我还是得拉走。”
我拉起姜妮，目送着老鬼离去，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走到门口，老鬼还很欠揍的说：“飞锅哎，你也别怪兄弟，这年头谁也不容易，以后有事您说话，嫂子照顾不了我可以帮忙，哈哈哈哈。”
02
回去的路上。
老鬼摸着自己的牙床哼哼唧唧的，儿子李盛财在开车。
“爸，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以前仗着有俩臭钱，可没少给咱臭脸。”
“哼，怎么可能，都已经撕破脸了，要么不干，干就把他彻底干废。”
“一会问问工人当时有没有录像的，再去把伤鉴定一下，有用没用先留张底牌。”
“行，我这就问，对了爸，要不要跟法院那边打个招呼，抓紧把那批设备的事儿落定了？”
“花那钱干啥，现在啥世道了，他起码欠了一千来个，干啥能还上，抢银行啊。”
老鬼大获全胜，正是春风得意时，满脑子都是姜妮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清冷高贵的气质，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