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大郎战死后。
我抱着牌位,嫁进他家做了望门寡。
婆母病重,小叔要考功名,小姑子年幼。
一家子的生计全系在我的馄饨摊上。
世人都道我痴傻,自己往火坑里跳。
直到小叔子高中状元衣锦还乡,方才闭了嘴。
是夜,我露出兔耳,跪坐月下潜心祷告:
「广寒娘娘,小叔高中归来,第九十九恩已报,尘缘尽了,若是宫里缺根捣药杵,还望……」
未等说完,堂前月光被遮挡,我抬眸,对上一双清隽泛红的眼。
新科状元俯下身,捏住我的兔耳,暗哑道:
「尘缘尽了?」
「可是嫂嫂,我的一颗心早给了你了。」
「不若你把它一并挖了带走?」
1
爹临终前,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床底下摸出两吊铜板。
那是宋家大郎出征前送来的聘礼,原有三吊钱,抓药煎服用了一吊,剩下两吊,爹瞒着我说用光了,实际上偷偷藏了起来,到死也不曾再用过一个子儿。
临死前,他抓着我的手,油尽灯枯的脸上满是灰败,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好姑娘,爹要走了,这钱花我身上不值当。」
「你拿着它去做个营生,挣些饭钱,好歹能养活自己。」
「来世,咱们再做一回真父女。」
说完这些,他两腿一蹬,直挺挺地咽了气。
原来他都知道啊。
看着床上没了声息的人,我略有些苦涩。
虽不懂人间亲情,说不难过却是假的。
只是兔子没有眼泪,委实哭不出来。
我本山间一兔精,还是窝里最笨的那只,迟迟未开灵智。
兔娘带了所有兄弟姐妹去寻别的洞天和机缘,独独将我落了下来。
那时的我,杏仁大的脑核里只有吃了睡睡了吃。
觅食啥的不会,吃光了窝边草,便只能望天等死。
却不想,等来一条毒蛇,钻进洞口嘶嘶朝我吐着信子。
见一口吞不下我,便往我腿上咬去。
我原是最呆傻的一只兔子。
可那天不知怎的,许是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忽而就急了眼。
蛇咬我,我咬蛇。
兔牙也不比毒牙弱到哪里去。
这一幕被我那上山寻药的爹看了个正着。
他一边称奇,一边掏出弹弓对准毒蛇的七寸。
将蛇扒皮留肉取胆后说道:
「好凶的兔儿,毒蛇都奈何不了你,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吧。」
方才那一幕稀奇,他忽就生了些和我说话的心思。
也不管一只兔子能不能听懂。
大意是,他家姑娘生了重病,家里已经山穷水尽,他只能自己上山寻些药材和山珍换钱给姑娘治病。
若是以往见了我,必要抓回去炖一锅补汤。
可见我求生意志如此强烈,让他不由想到了家中病骨支离垂死挣扎的姑娘。
今日便放过我。
离开前,他往我被咬伤的腿上缠了一块布,里面敷了些他好不容易寻来的药材。
许是因为蛇毒的刺激。
那日之后,我便开了灵智。
兔娘走时,并未将东西全部带走,窝里还有些辅助修炼的功法和物什,只有兔子能看懂。
我日日勤加修炼,不出一年便有了自己的妖丹。
功法上讲,若能成为广寒宫里捣药杵,便是一只兔子的终极浪漫。
我喜欢这样的浪漫。
可是,要进月宫,光修炼可不行。
需搭成九十九阶通天梯。
一阶,为一恩。
还尽九十九恩,尘缘了断,方能出世入月。
于是,修炼的第三年,我终于能化成人形。
第一件事,便是往山下赶,去寻那天从蛇口下救我一命的男子。
找到他那日,他早已因频繁上山采药不慎跌伤了腿,终日只能躺在床板上苟延残喘。
而他的姑娘,早在两年前就病死了。
2
我化作他姑娘的模样,认他做了爹。
爹很欣喜,不问我是从何处来的,也不管我为何没了以前的记忆,更是不提我为何在死后两年突然回来。
他只要他的姑娘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