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殿门口时,我心中一沉。
不知何时,昭华殿外已安排了羽林卫层层把守。
跟随谢淮安的这些年,我学了很多东西。
不拘泥于形式,但凡好用,我均有涉猎,包括但不限于翻墙。
看了几眼昭华殿的大门,我转身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翻墙进了昭华殿。
躲过巡逻的羽林卫,我终于找到了软绵绵趴在书案上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昭华。
我悄无声息的走到昭华公主身后,用手捂住她的嘴。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开始剧烈的挣扎。
见状,我在她耳边快速说道,“公主,我不是坏人,此番来是因为您与将军的婚事。”
闻言昭华公主原本惊恐的神色慢慢平淡了下来。
我继续说道,“我等下放开手,您千万不要喊叫,我是不会伤寒你的。”
她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我依言将捂住她嘴的手松开。
一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她便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回答得十分坦然,“翻墙。”
“能不能教教我!”昭华公主期待的看着我。
我如实相告,“这个一时半会是学不会的。”
“好吧,”她眼中的光暗淡下来。
无视掉她眼中的失望,我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公主,我找您是想谈谈您和将军的婚事。”
“是淮安哥哥让你来的吗?”
我点点头。
“这件事十分棘手,”她的神色有些苦恼,“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娶我对于淮安哥哥来说是个大麻烦,可是关于这件事我也已经劝过皇兄了,可是他心意已决,我也没有办法。”
“你喜欢将军吗?”不知道为何,我忽然开口问她。
“怎么可能!?”昭华公主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虽然淮安哥哥是人人称颂的少年将军,是大英雄,可是我从小与他一同长大,对他从无非分之想。”
“那您……”
仿佛是洞悉了我的所思所想,昭华继续说道,“我能反抗皇兄,但是我不能跟他决裂,毕竟他是我嫡亲的兄长,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而这件事他意已决,我的反抗全然无用。”
[10]
从昭华殿出来,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这件事情的关窍最终还是在于当今圣上。
可是为什么呢?卸谢淮安的兵权于大盛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我抬头看去,眼中不自觉带了一丝慌乱,连忙跪下低头行礼。
那双明黄色的长靴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我的面前。
头顶传来赵朝的声音,“你一进昭华殿我便知晓了,是我让他们默不作声放你进去的。”
“你和你父亲还真像啊。”
听见这句话,我僵了一瞬。
某些刻意被我遗忘的事情,因为赵朝的这句话,让我再度回想起。
我并不意外,赵朝认识我父亲。
毕竟我的父亲,他曾是羽林卫统领。
只是......我诧异的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父亲是谁,而我是谁的女儿。
仿佛是读懂了我的心声,赵朝的声音再次传来,“放心,我并不认识你。”
“那......”我开口想询问。
他打断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归云,”我回答赵朝,声音不卑不亢,“奴婢叫归云。”
“行了,起来吧,”他说完,转头吩咐身边的太监,“高存安扶她起来。”
高存安走到我身边,想要搀扶我起身。
我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面对赵朝,我挺直了我的脊梁。
“听说,你是谢淮安从街边捡回来的小乞丐?”
赵朝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我,“这气度倒是不太像一个乞丐。”
“陛下,”我开口,“人不应该因为另一个人的身份而对他产生偏见,您贵为一国之君,更不应该如此,整个大盛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您应当一视同仁。”
赵朝有些惊讶的看了我片刻,然后微微一笑,说,“谢淮安把你教得很好。”
“不谈其他了,”赵朝将话题拉回正轨,“你大概很好奇此刻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我看着赵朝,等着他继续说。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逼着谢淮安和昭华成婚,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刻的我异常清醒。”
我抬头直视赵朝的眼睛,却蓦然发现他的眼球上竟然布满血丝。
是长久以来彻夜难眠吗?
是谢淮安和昭华公主的事在困扰他吗?
虽然心中讶异和疑惑,但是我却没有表现出来。
赵朝的声音仍在继续。
“我与谢淮安同岁,他被选为太子伴读,因而我们是一同长大,大概因为年岁相当,我两之间有着少年才会有的默契,我们常常在一起玩,有时也会带上昭华,本来一切都很好。”
“可是后来,天下大乱,谢老将军战死沙场,谢淮安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成了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现在百姓的心中只有他们的谢小将军,皇上算什么?只会临阵脱逃的孬种。”
“可是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下令弃汴京而逃的明明是我父亲,他们为什么要骂我?”
“有时候,我会偷偷溜出宫去,去坊间的茶馆听书,他们的故事里永远只有谢淮安英勇杀敌。”
“街边小孩吟唱的童谣里,甚至都暗含了当今天子的无能。”
“每天午夜梦回,我都在想,谢淮安他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
“我为什么要卸他兵权?因为他谢淮安已经要骑到我头上拉屎了!”
我悲悯的看着面前的帝王,张了张口,却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是你想多了。”
“谢淮安的心中,从来只有百姓,没有你的皇位。”
赵朝看着我,眼中尽是冰冷。
[11]
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日赵朝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因为他本就不打算将我放出宫。
我被赵朝囚禁在了宫里。
从昭华殿侧殿寝宫里宽敞的大床上醒来,我看着头顶的纱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来到这里已有七天,赵朝除了将我囚在这昭华殿里,每日吃穿用度倒是未曾苛待。
捏了捏我肚子上新长出来的赘肉,我陷入了沉思。
“归云姐姐!归云姐姐!”
身着广袖流仙长裙的昭华从外跑进。
看着单纯烂漫的昭华公主,原本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怎么了?公主殿下,”我边问边起床行礼。
“哎呀,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以后不用给我行礼。也不用叫我公主殿下,叫我昭华就好。”
“不行,”我略带严肃的看着她,“礼教不可废。”
说完,我继续问她,“怎么了?”
听见我再次问她,昭华的眼睛亮了亮,“归云姐姐,你昨天说教我掏鸟蛋,我今天已经让云眷踩好点了。”
啊这......
我有些为难的开口,“公主殿下,我们现在是被禁足在昭华殿。”
忽然想到什么,我试探道,“难道陛下同意放我们出去了?”
“不是,”昭华回答我,“是昭华殿里的。”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来这昭华殿七天,我早已把这昭华殿逛烂了,属实是没见到什么鸟窝。
也正是因为如此,昨日昭华缠着我再教她些什么的时候,我才会信誓旦旦的说,教她怎么掏鸟窝。
可是......
当昭华带着我走到他们踩好点的‘鸟窝’时。
我忍不住沉默了又沉默。
“这......就是你们找的鸟窝?”
看着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母鸡,我人生中头一次对鸟这个字产生了怀疑。
鸡字拆开是‘又’和‘鸟’,所以,鸡又是鸟?
我成功把自己说服,然后转头看向昭华,指了指摆在地上的那个鸡窝,“公主殿下,这个还要教吗?”
“你直接走过去把那个鸡蛋,啊不,‘鸟’蛋捡起来就好了啊。”
昭华似乎也陷入了疑惑。
她皱眉,看着地上的鸟窝,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昭华转头看向踩点的云眷,声音清晰笃定,“这不是鸟窝,我小时候跟哥哥他们见过鸟窝的,鸟窝不长这样,鸟窝是在树上的。”
云眷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赶忙去拿梯子,架在昭华殿院内最大的那颗梧桐树上,爬上梯子,将放在地上的鸡窝给挪到了梧桐树的枝桠上。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的操作,默默无言。
原本只是为了省事图方便,随口胡诌的一句话,现下却净是麻烦。
梧桐树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我抬头看向那蓬松的鸡窝问昭华,“公主殿下,您为何执意要学这个呢?”
昭华看着我,眼中满是渴望,“以前哥哥和淮安哥哥经常会爬树掏鸟蛋,他们有时也会带上我,可是他们总是说我太小了,而且是个女子,让我一个人在树下望风。”
“那时我便觉得这是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
说完,她又低下头轻声嘟囔,“可是明明他们那个时候还带了一个姐姐一起啊。”
我没听清,问她,“公主殿下,您说什么?”
昭华抓住我的手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归云姐姐,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