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下去了。
“用我的血,会好一点吗?”
萧祈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猛地绷紧,然后毫无章法地摔到地上,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我。
我无奈又悲恸地看着萧祈安,明明沐浴在阳光中,但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究竟是什么人,要把天上的明月拉入泥潭。
“夫人,您回避一下吧。”老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不解地转身看去,见老者一手抓着麻鸭,一手拿着菜刀。
“王爷此时已经毒发,您在这,他定是不愿……”老者叹息,“您忍心让他这般硬抗着吗?”
我失神了片刻,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当鸭叫声响起时,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我想为他报仇,想让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15
我按照皇后所说找到了名叫张平的太医。
“楚王所中之毒来自南诏,名‘噬心散’,一般三五日发作一次。”
“发作时极为痛苦,唯鲜血可缓解,事后会陷入昏迷,忘记发生的一切。周而复始……”
“故而中此毒者的记忆只会留存三五日。且每发作一次,中毒前的记忆就会淡去一点,最终彻底成为一个记忆全失的疯子。”
我皱眉,问:“记忆可留存三五日?”
张太医点了点头:“唯有毒发后的昏迷会导致记忆丧失,正常睡觉不会损伤记忆。”
但萧祈安每日醒来都会忘记一切,这说明他每夜都会毒发!
“这毒,会不会日日发作?”
“绝无可能。”
张太医特意叮嘱我:
“魇兰花花粉会让此毒立刻发作,楚王府内断不可种植此花。”
我想到了什么,急忙拿出那日从太子夜行衣中找到的小瓶,问:“您可知道这是什么?”
张太医闻了闻,诧异地看着我。
“这就是刚说的魇兰花花粉。”
回到府中,我立刻去找那个老者。
“丁管家,你可知王爷多久毒发一次?”
老者认真回忆了一下:“我晚上在睡觉,王爷就算毒发了我也不知,只有白日里毒发我才能听到动静,一般来说白日里三五天毒发一次吧。”
我心中那份缥缈的猜测渐渐凝成了实体。
是太子,绝对是太子!
太子经常夜里前来用魇兰花花粉刺激萧祈安毒发,以此法增加毒发次数,让萧祈安中毒前的记忆日渐衰退。
这是生怕萧祈安记起来什么!说不定毒就是太子下的!
我好似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方向,瞬间充满了斗志。
16
院子里的花开了,争奇斗艳,绚烂多姿。
我把春色关进了院子,关在萧祈安身边。
今日萧祈安的情况好了许多,对我不是很生疏。我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提前看了那个册子。
我踮起脚尖,折下了一枝樱花。樱花开的热烈,充满着生机与活力,与朝阳交相辉映。
我将樱花送给了他,就如五年前他送给我一样。
他看着樱花,对我说道:“你会跳舞吗?”
我点头。
“那便为我跳一支吧。”萧祈安笑了笑,对院外喊:“丁叔,把本王的箫取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
箫声缓缓响起,奏出了五年前的那支曲子,只是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历经磨难后的通透。
我在樱花树下翩然起舞,长空为画卷,箫音为丹青,绘成了一幅与五年前极为相似的梦境。
舞毕,他问:“我们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就认识?”
“不曾认识。”我依旧这样回答。
他静静地看着我,许久都未再开口。
17
入夜后,我抱着枕头,来到萧祈安的房间。
我要在这守株待兔抓住太子。但我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萧祈安,我不想让他费心。
“你来这做什么?”萧祈安问。
“我们是夫妻,同床共寝有什么不妥吗?”
“胡闹,快回去。”萧祈安皱了皱眉,“你不能待在这儿。”
“我不走。”我拉着他的衣袖,罕见的耍起了无赖:“除非你把我扔出去。”
萧祈安叹了口气,见实在拿我没办法,只得认真地对我解释:“我夜里会毒发,你在这儿很危险。丁叔睡得沉,是无法赶来救你的。”
“有我在,你不会毒发。”我坚定地看着他:“愿意信我一次吗?”
“我很想相信你,但我不愿拿你的安危做赌注。”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我轻快地笑着,抬手熄灭蜡烛,率先上了床:“睡吧,今夜会无事的。”
萧祈安在床边沉默地站了许久,最终也只能由着我。
我感受到了他的无奈,躲在被子里偷偷笑了起来。
当时的我沉浸在愉悦中,没有注意到他今日已想起了丁管家,想起了丁管家睡觉很沉。
这一夜我们都和衣而眠,睡的很拘束,甚至连翻身都不敢,生怕打扰到对方。但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今夜太子没有来,萧祈安也果然没有毒发。
此后一连几夜我都与萧祈安睡在一起,夜夜皆平安无事,太子也始终没有过来。
我意识到府内有太子的眼线。
18
为了引诱太子上钩,我以来了月信身体不适为由,不再过去与萧祈安同住。并故意做出一副肚子疼的样子,大肆折腾府内的仆从给我煮红糖、熏艾、灌汤婆子。
整个白日我都躺在床上,吃饭喝水皆由侍女伺候。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今日很虚弱,虚弱到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天色稍暗我就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仆从们见我终于不再折腾,齐齐松了口气。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趁着夜色偷偷溜出,潜伏在萧祈安的院子中等呀等,终于在月上中天时见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
黑衣人把一截细细的竹管插到窗缝中,往里面吹着什么。
我放轻脚步走到黑衣人身后,唤道:“太子殿下。”
黑衣人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我。他的目光很平静,但也很复杂,复杂到我怎么都看不懂。
“楚王妃别来无恙。”
“若我猜的没错,殿下往里面吹的就是魇兰花花粉吧。”
“就说孤怎么少了一瓶花粉,原来是在那日被你拿走了。”太子无所谓地问:“是又如何?你想告发孤?”
我冷冷地看着他。
“别天真了。”太子似乎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怎么证明在楚王府见过孤?凭你的一张嘴吗?还是凭满院的哑巴?你又怎么证明那瓶花粉就是孤的?”
“你可知污蔑太子该当何罪?”
“对了,孤回去就将那些魇兰花花粉全部销毁,让王妃见识见识什么叫死无对证。”
我握紧了拳头:“是你害的萧祈安?”
“楚王中毒是南诏奸细所为,和孤有什么关系。”
“你为了皇位残害手足,丧心病狂,禽兽不如!”我怒火中烧:“你不怕遭报应吗!”
太子一把推开窗户,将装满魇兰花花粉的小瓶用力砸到地上。
瓷瓶瞬间四分五裂,花粉散进了夜风中,诡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萧屿白!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第一次喊出了太子的名字。
“好啊。”太子笑着道:“孤等着这一日。”
19
我奔进屋中,抱住了蜷缩在角落的萧祈安。
他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压抑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溢出。苍白如纸的面色让他显得格外脆弱,但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却时刻提醒着我:这是一双可随时取走我性命的手。
我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不害怕。
但我愿意去相信他。
萧祈安趴在我怀中,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为何要瞒着我?”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算计太子,为何要瞒着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你……”
萧祈安抬头看向我,尽力保持着清醒。
“我都听见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你有心事,但始终不知因为什么,直到刚刚。”
“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若真的威胁到了他,他会杀你灭口的。”
我固执地道:“我想找出凶手,为你报仇。”
“可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答应我,放下这件事,好吗?”萧祈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我没有出声,只是紧紧抱着他。
这时,我突然感觉手指触到了一块极|温|热|潮湿的地方,这儿似乎与被汗打湿的衣衫不太相同。
湿的太很,也太热。
我心中一跳,轻轻放开他,起身点燃了烛台。
只见他的衣衫上渗出了一片片殷红的血迹,一支沾满鲜血的银簪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原来他一直在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只为不伤到我。
我呆呆的看着他,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他笑着,对我说:“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更疼了。”
我踉跄着夺门而出,这一次,我又逃了。
20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我驾车去郊外给母亲上坟。
刚下车就遇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贵公子,他嬉笑走上前来,将我逼得无路可退。
车夫是一个哑巴,他摇着头挡在我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