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生下来就是阴阳眼。

不是说我能看见什么鬼啊、魂的，而是我右眼的瞳孔和虹膜没有发育好，颜色浅的和眼白差不了多少。

我姥说，我妈一看见我睁开眼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说什么都不愿意要我，一个人甚至都没有带什么行李，就离开了老家的村子。

至于我爹，我姥没有说过。

我长大了也会问，我姥除了叹气就是抹眼泪，反正是一句话都不告诉我。

久了，我也就不问了。

反正我和我姥俩人也生活得挺好。

我姥是给人看事的，谁家老母鸡丢了、孩子半夜发癔症了，还有家里办白事了，十里八村都会优先找我姥。

我小的时候，我姥去过一个比较远的村子给人办白事。

那家人有点钱，开着小汽车来接的，说是当天夜里肯定是赶不回来。

家里没有人照顾我，我姥就把我带上了。

那时候我不过才七八岁，正是头大身子小的时候。

这一双阴阳眼就更加明显。

甫一进门，那家的老太太吓得，手里撵着的佛珠一下子崩开，摔在他家那瓷砖铺就的大庭院里。

那声音就像那玻璃弹珠掉在了陶瓷盘子里一样清脆。

我姥赶紧把我揽到自己的身后去，给那家人道歉。

“小孩子眼睛有点疾病，让你们见笑了。”

那老太太反应也是迅速，干脆地说道：“没事没事，快里面坐。”

佛珠还在地上滚着，老太太虽然没有发话，但我姥心里过意不去。

“安，快给太太把佛珠都捡起来。”

我正看着其中一颗骨碌碌跑着的佛珠出神呢，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跑了出去。

“不用不用，不值什么钱，让我儿子去捡就成。”

“那哪行。”

我姥不顾那老太太的阻拦，弯腰就捏起了在自己脚边的两个佛珠。

佛珠晶莹透亮，在太阳底下都能闪着亮光。

我是不懂佛珠材质的，但我姥懂。

她跟风水、八卦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见到的佛珠多是木质，虽然说玛瑙的、水晶的、金的、银的她老人家也见过几次。

但这样晶莹剔透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佛珠离开老太太手里不久，又是大太阳底下，但却入手生凉，就跟大冬天早上放在天井里那口大缸里的水一样。

很刺骨。

我姥还没有多问两句，老太太眼疾手快，就把我姥的那俩珠子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一会儿功夫不看，老太太手里已经有了十好几个珠子了。

她对着我姥一笑：“差不多了，快带着孩子屋里坐坐吧。”

我早就追上了那枚珠子，但小孩嘛，爱玩。

它滚来滚去稀奇的很，我就跟在后面，弯着腰小跑起来。

突然，佛珠停下了。

它就停在灵堂的前面一动不动。

我却感觉到有人将它拿了起来。

我眼前的，还是原来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但，就是一种感觉。

感觉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他笑着站起身来，我就随着他的动作将目光抬起来。

灵堂内悬挂的画像映入我的眼帘。

我感觉到了，它和那个拿起佛珠的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2

“喜欢吗？”

老爷爷问我。

他很温柔，和蔼可亲，我并没有觉得害怕。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它很漂亮，但它是属于太太的。”

老爷爷摸了摸我的头，他将佛珠又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我姥突然给我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安，你自言自语啥呢？”

我姥听了老太太的话，准备去屋里坐坐，这才一把拉起了我的手腕。

老太太也跟在我姥的旁边。

我没有说话。

我虽然年纪小，但是跟着我姥耳濡目染，早就知道白事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灵堂上照片里的老爷爷。

去世了。

也就是不会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索性就不开口。

捡起来地上那颗佛珠，我郑重地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