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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如鸳站在院子里望着地上的那层薄雪,整个人又陷进了回忆里。三年前也是这么个雪天,她站在院子里同那个人苦笑着的说道:[我怕是以后不能跟你一起仗剑走天涯了。以后你若是能离开庄子,那就替我好好看看这天下风景吧。]
[是因为庄主给你寻得那门亲事嘛?你都不知道要嫁到何处,嫁给什么人,如此担心做什么?若是嫁个能让你开心的人呢?不也可以陪你看遍这天下风景吗?倘若你不愿,那我便一直陪着你。]说罢那人替她拍落她肩上的薄雪递上了手炉。其实如鸢想告诉他的,只要她嫁的人不是他,她跟谁在一起都开心不起来。更别说是看那劳什子的的风景了。可是,她又不想把他拘在这一处地方,他本就不是那牢中的鸟,他应是广袤草原上奔驰的野马,自由且洒脱。而如今算下来,自他舍弃所有已然陪了她十年之久。她总不能为了自己的那么点私心,再次把他拖下水,让他永久的失去自由。
貌似该把他还给那大好山河了。
是夜,唐如鸳去了父亲的书房,她同父亲做了场交易。她同意嫁人,但是父亲要放那个人离开。父亲看着唐如鸳那张决绝的脸叹了口气,从那盒子里拿出了那人的身契。当着唐如鸳的面烧着了它。唐如鸳看着亮起的火光,她知道,那人从此刻开始,将不再属于任何人,他可以去享受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了。后来,放他走的时候,她没敢见他,她让丫鬟水梅去转告他,她即将嫁做他人妇,留一个男子在身边不方便,索性就放了他卖身契已经销毁,他已是自由身,从哪来回哪去,亦或者仗剑天涯。还让水梅给他拿个包裹。那包裹里有足够的银两和一双她悄悄地给他做的鞋。她想让他穿着那双鞋去草原、去河川,去高山、去他们曾经想去的地方。亦或是我不在,就让我的心陪着你吧。
出嫁那天,天气冷的很。唐如鸳盖着盖头被水梅扶着去前厅。她到的时候,付家公子付九澜早已经站在厅内等着和她一起给岳丈敬茶了。敬完茶,父亲说了几句体己话。付九澜就背着她出门上轿子。上轿前,唐如鸳拍了拍付九澜让他停一下。她掀开盖头,想望一望四周,还没望全,喜嬷嬷就把唐如鸳的手拍了下去,告诉她不能自己掀盖头,不吉利。唐如鸳的心抽着疼了一下,那人没来。
她弯腰进了轿子,轿帘落下,断了她的最后一份执念。
吾所盼,共安好。这是那日水梅去送包裹时带回来的话,唐如鸳一直记在心里。其实他都明白的吧。
[小姐,夫人叫你去前厅。]水梅的说话声打断了唐如鸳的回忆。她回头问道:[可说有何事要说要做?]
[没有。夫人只说让你过去。]水梅把手炉递给了唐如鸳。唐如鸳接过手炉吩咐水梅不必跟着,自己去前厅。一般婆母叫自己去前厅的时候,多数是谈她那个不提气的儿子。然后再给唐如鸳派任务,让她出门去把付九澜从外面「抓」回来。算一算时间,付九澜回来又是两个月前了。他在外面买了个二进的小院子,他不回家的时候,就在那里住。想起上次回来的时候,他好像说他的小青梅被家里人逼婚,逃了出来,他就把小青梅藏在了小院里。还向唐如鸳借了五十两银子。毕竟每个月付家给的银两都是有数的。唐如鸳还好,自己有点「小金库」,私底下还偷偷经营着一个脂粉铺。付九澜就不一样了,从小被家里宠着,不知道钱财来之不易,花钱如流水一般,现在外面又养着一个。可不就这借些,那求些的。
[婆母,您叫我?]唐如鸳进门行了个礼。
[来,鸢儿,快坐。]婆母笑着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鸢儿可知我今日叫你来做什么嘛?]
唐如鸳望着婆母摇摇头。她这个婆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姓鲁,单字一个凤。大户人家后宅养出来的姑娘都是精通算计的,她这个婆母也不例外。
所以,唐如鸳在她婆母面前永远都是「宁可装傻,也不愿扮聪明。」因为人一旦表现的很聪明,那么所有人都会提防她。虽然她很聪明。
[鸢儿,你说你,你每天就这样一副呆呆的样子,穿着打扮也不俏丽,难怪九澜不愿意回来。你要学会以夫为天,要学会取悦自己的夫君。这样,你的夫君才会永远的留在你身边。]付氏拍了拍唐如鸳的手背。[我儿有两个月没回来了吧?你去把他从小院带回来吧。如若他肯回来,我同他父亲绝不会训斥他。还有,你记得,他回来可以,林家那个小妖精绝不能跟他一起回来。实在不行就半路丢在哪。]
唐如鸳耳朵听着付氏的话,心里却真真觉得好笑。「你儿子不愿意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你们棒打鸳鸯,人家青梅竹马甜蜜蜜,你们为了自己的私利,非要拆散人家。再说了,什么叫我样子呆呆不俏丽?我若打扮俏丽,你怕是每天要派人盯着我了。还什么要学会取悦自己的夫君,我又不是那春楼的妓子,非要谁去喜欢我。纵使是我那逝去的母亲、从小陪在身边的教养嬷嬷,甚至是他,都不曾对我说过,让我取悦谁或者我该取悦谁。」唐如鸳真真的是不喜欢那付氏的讲话。
不过还好,恍恍惚惚两年已过,三年之约还一年。想到这里,唐如鸳的心终于明朗起来,面不敢露喜色,依旧一副呆呆的样子告了退。[是,母亲,鸢儿知道了,鸢儿这就把夫君带回来。]唐如鸳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水梅备马车出门。
半个时辰后,唐如鸳看着街道两边的小摊,微微笑了起来,这才是人间烟火气,不像她每天像只被圈养的雀儿,怎么飞都逃不了脚上的锁链。纵使她手里有足够的银钱,她也只能在缩在那四方小院里数着天数过日子。路过脂粉铺子门口,唐如鸳向里张望了一下,呦,人挺多啊。她看向水梅,两人相视而笑。虽说她开了这个脂粉铺子,却也只能偷偷托人打理。毕竟付家家风严谨,男子为贵,不让女子随便抛头露面,所以只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