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王反了,推了梁庆王上位。
梁庆王反手把昌乐王送进了牢笼。
漆黑的世子府后院,我被应在牢笼里的男人拥入怀,力道大的仿佛要揉进血液里。
我推开他语气疏离:「王爷请自重。」
却惹恼了他,抓着我的手腕暗暗磨牙:「杀进皇宫之前我合该先把冯午诚解决了。」
我认真回道:「那我会变成寡妇的。」
他挑起我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上去,许久后抵着我的额头,气氛缠绵,说出的话却混账至极。
「我就喜欢,他人妇。」
1.
今夜发生的是江山易主的大事。
昌乐王一柄白月长刀,一匹棕红战马,杀进皇宫硬生生逼得皇上退位让贤给梁庆王。
谁知,梁庆王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忘恩负义。
可无论皇宫的气氛多么肃杀,都影响不了侯府今天的好日子。
鲜红的灯笼挂了满府,鞭炮声冲天响,绚烂的火花在黑夜里炸开,开出灿烂的一朵。
今夜是济宁侯府世子娶妻的大好日子。
娶的是正三品官—奉常的嫡亲女儿。
要问他们为何这么大胆,敢在宫变当日办喜事,那自然是因为济宁府站对了队伍。
站的是今夜就要上位的主角—梁庆王的队伍。
侯府四处热闹非凡,唯独我这小院又黑又冷清。
我站在秋风呼啸的院子里,望着远处皇宫燃起的冲天火光愣神。
身后传来移动的小碎步声「世子妃,昌乐王他......」
我扭头看去,茫茫黑夜里,竟看不见一丝光亮。
秋月跪在地上,声音被秋风吹得颤抖:「他被关进大牢里了!」
「怎么会?」心里顿时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时之间让我喘不过气,我紧紧抓着起身扶我的秋月的手臂,喃喃不可置信:「怎会如此?今夜不是他为梁庆王谋取皇位吗?」
怎会这样?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胸口仍是闷闷的,脑袋里的思绪却清晰了起来。
是了,史书上过河拆桥的事件还少见吗?昌乐王锋芒太盛,前为皇上平定西北,击退匈奴,后为皇上杀了谋反的翰王,现今又凭借几千精锐杀进皇宫,逼着皇上让位。
这样一柄尖锐的刀,已经无法掌控。
「扣扣扣。」
此时,院门被敲响,来人是婆母身边跟了十几年的老嬷嬷。
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世子妃,夫人唤您去吃喜酒。」
吃喜酒是假,让我难堪倒是真。
情绪更添了一份烦闷,有哪个好人家三年娶平妻,娶的人还是正妻的嫡亲姐姐?!
「嬷嬷,烦您去回了母亲,今日宴会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有两家好友,若是我出现在席面上,难保局面会下不来台。」
不仅下不来台,明日便会成为满京城的茶余饭后的笑话。
嬷嬷没再劝,只丢下一句:「那老奴只能回禀夫人,世子妃不愿意去!」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秋月在一旁气鼓鼓的跺脚,替我生气到快要落泪。
秋月是自小便跟着我长大的,我还未嫁人之前便跟着我在府内过苦日子,如今嫁来侯府,以为是柳暗花明,却没想到是踏进了另一处深渊。
「是谁欺负我家挽挽了?」
天空又炸开一朵彩色的烟花,一闪而过的光亮照在那人精致的脸上,他提着长刀,大马金刀地坐在墙头。
红色的鞭炮碎屑洒下,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你......」
原本应在牢狱里的人,长刀入鞘,站定在面前,用手拂过我头上的红纸,笑容张扬:「挽挽见到我很惊讶?」
「越狱是要被诛九族的!」我表情严肃,脑中却开始想法子怎么把这人藏起来,可我现在是泥菩萨过身,在这侯府,又如何能有一隅之地让我能把这人安安稳稳地藏起来不被发现呢?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人笑容愈发灿烂,拢我入怀,力气大到挣也挣不开。
月亮拨开云雾溜了出来,撒在这人眼角眉梢,脸上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迹,往日里肃杀的神情已无踪迹,垂下的眼眸下是一片青黑的疲惫。
我伸出手指,将要抚上他眼角处已经结痂的刀痕,院外却突然传来数人走路的声音。
世子厌恶的声音与秋月的担忧声,同时传来:「世子妃不好了,世子他带着二小姐来了。」
「宁挽,你摆的什么架子?」
2.
三年前同样宫变的那晚,世子冯午诚,在我安排下人不许出府时,也是这般的厌恶和不耐烦。
「宁挽,你摆的什么架子?」
冯午诚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身火红的缎子衣袍,摇着不符他气质的玉扇,挑起我面前跪着的样貌姣好的丫鬟的下巴:「瞧瞧,把这娇滴滴的美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丫鬟脸上爬上一抹红晕,娇羞地看了一眼冯午诚,缩回下巴,头磕在地上,夹着嗓子娇滴滴道:「世子妃......是为了世子您的安危着想。」
这话可精准踩到冯午诚的脚上了。
当初成婚后第二日,便是我领着十个魁梧大汉,把他从青楼里绑了出来。
美其名曰,为了世子的身体着想。
当时青天白日,满屋子,满大街的看客,丢尽了他的脸面,足足被他的好友笑了十天有余。
「狗屁!」冯午诚扇子一收,指着我眉毛拧地紧紧的,或许是想到了曾经被七大捆八大绑,嘴里还被塞了白布条,被魁梧的下人扛在肩上的画面,咬牙切齿,不怀好意:「你若真担心本世子的安危,不如此刻出城去梧桐寺,为本世子求得签文,本世子念在你诚心的份上,说不定今晚就歇在你屋了。」
他说这番话,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下了我的面子,涨一涨自己身为世子的威风而已。
可今夜实在特殊,且不论街上人人传出的流言蜚语,就是那陡然增加的巡查士兵,都能让人感受到紧张的气氛,长眼睛的都知道这几天京城怕是会发生大事。
可眼前这个世子是个没脑子的,这种情形下,还想着出去喝花酒。
我掐紧了自己的手掌心,,嫁进侯府三年,第一次想为自己争一争,却被突然出声的侯府夫人,也就是我的婆母堵了回去。
「午诚说的对,宁挽,稍后你便启程去城西梧桐寺诵经祈福,为侯府上下都求得一幅平安福吧。」
雍容华贵的女人款步走近,保养极好的脸上充斥着上位者的威严,看向我时,总是不屑又不喜。
谁叫我只是一个庶女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深知父母命,不可违。
只得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
出行匆忙,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被侯夫人撵出了府,除了一辆破旧轿子和马夫,以及从小跟着我长大的婢女秋月以外,竟是一个护卫也没有。
秋月被丢出来时,连忙扯了一件雪绒披风抱在怀里,一出门便披在我身上。
「夫人和世子真是好狠的心,天寒地冻的,竟让您去求什么平安福。」
我宽慰她两句,上了马车。
若我是千娇万宠有娘家可依仗的嫡女,他们或许会说三分好话,给两分薄面。
可我偏偏是个有爹无娘的庶女,那自持清高的父亲既想保全自己文人不畏权势的清骨,又想要侯府的权利,又不甘心让能嫁给太子的嫡女嫁过去,便只得把我推出去应付。
破旧的轿子摇摇晃晃出了城,摇到二里地外,传来一声「杀!」
我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一对黑衣兵马往城门口冲去,有眼尖的注意到我乘坐的轿子,分了一小队直奔而来。
马蹄溅起尘土,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犹如催命符,在我头顶盘旋。
我按住急得团团转的秋月,正想叫她跳窗,躲到右侧的草丛里的时候,那草丛里突然跳出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光着胸脯拿着弯刀,眼神凶狠要吃人一般,砍下逃跑的马夫的头颅。
红色的鲜血溅到帘子上,马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脑袋和身体就这样分了家。
小巧的匕首被我从袖子里翻了出来:「秋月,等一下你先跑。」
秋月不知从哪掏出一把菜刀,我诧异地看她,她挡在我面前,握着菜刀的手发着抖,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世子妃,当初是您从死人堆里捡了我,今日!到了奴婢报恩的时候了!」
「你这刀?」
「嘿嘿,世子妃您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我想着去小厨房为您拿点吃食,谁知道那老嬷嬷还不等我拿吃的就把我赶了出去,慌忙之下,顺了把菜刀,想着路上为您打点野味填填肚子也行。」
我感动道:「好秋月,下辈子,我们还做主仆。」
「呜呜呜......世子妃......」
3.
倒也不用等到下辈子了。
原本以为是两面夹击的一方人马,后来发现是两方人马。
就在有人要跳上马车掀开帘子时,一柄长刀没入大汉的胸膛,插进横木里,马匹受了惊,扬起前蹄,马车将要翻转时,秋月把我推了出去。
飞出前室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小臂揽住了我的腰,我仰起头陡然撞进这人眼中。
这人束起高高的头发,带着银白色的发冠,面容冷肃,若我能仔细想想,便知道这位就是平定匈奴,回城不久的昌乐王—常煜。
但我此刻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浑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大字—不好惹。
血雾腾飞里,这人抽出长刀,揽着我腰肢的那只手收紧,低声对我说了句:「闭眼。」随后抬刀割了一人的脖颈,又反手削了一人的脑袋。
血腥味一股脑的往鼻子里钻,我悄悄掏出匕首正要乘机没入这人的胸口。
在我眼里,这两队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杀车夫那队是趁乱入城搅浑局面的山匪强盗,那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宫变的主角!
可偷鸡不成蚀把米,暗杀没成功,我被常煜捏住手腕动弹不得,他一用力,我手腕处便传来刺骨的疼痛,疼痛令我手指松了劲儿,匕首掉落在地。
「嘿!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扭头看去,只见拿着菜刀与我有同样想法的秋月,被一黑衣男子擒住。
那男子触及我的面容,惊呼出声:「世子妃?」
我歪头看他:你知晓我?
「您大婚第二日青楼捉夫的壮举,传颂大街小巷啊!」
黑衣男子身着银黑色铠甲朝我竖了个大拇指,长相正派,不像是逆贼。
我汗颜,当初去青楼捉夫,是因为婆母令不可违,如今却令我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名声毁于一旦。
成了人人得知的悍妇。
手腕上又传来点点疼痛,我没忍住往回抽了抽,常煜丝毫不松,冷笑出声:「冯午诚那个废物竟也有女子愿意嫁给他?」
这一句说不清是在骂世子还是骂我。
我狠瞪了他一眼,用力抽回手,手腕上已然红了一片。
语气邦硬:「 公子慎言,世子纵有万般不好,好歹也是妾的夫君,夫妻本是同林鸟,您骂他跟指鼻子骂妾身有什么区别!」
话音一转:「但,今夜公子能够出手相助,妾不胜感激,他日定会协礼拜访。」
常煜眼底墨色涌动,不发一言。
长安心里却捏了把汗,这是王爷生气的前兆。
可许久他家王爷也没把刀架到那位世子妃的脖子上。
常煜翻身上马,俯看一眼世子妃,对黑衣男子说:「长安,送世子妃回府。」
说罢拉起缰绳,朝城内而去。
黑衣男子抱拳行礼:「是!」
夜已深了,永宁侯府大门紧闭却灯火通明。
我前脚才踏进去,后脚十几个魁梧的婆奴将我围住。
「宁挽!还不跪下!」
4.
我被婆奴压着往下,抬头看向来人,带着珠翠的侯夫人坐在上位,冷冷地看我。
"世子妃!"
秋月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前来,却被另一个仆人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婆母!儿媳何错之有?」
见我不跪,压着我的婆奴也不敢再有动作。
「啪!」
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