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土长的本地人，他把我当成了游客，对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周到热情。

　　我和店主闲聊，店主说，虽然森林公园的风景很好，但是地处偏僻，加上气候寒冷，一年之中只有两个月的时间适宜游玩，所以游客很少，他开这个旅馆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见我很感兴趣，店主讲了很多往事，他说以前冬天最冷的时候能接近零下60度，呼出一口热气都能被冻成霜花。十一月份，地上的雪已经没到膝盖，人们出门都用驯鹿拉的爬犁，上百只驯鹿在茫茫的雪地中奔跑，那种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小镇以前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共有上万户人家，当地人大都以伐木为生。后来因为偷猎、砍伐过度和全球气温升高的原因，森林面积锐减，国家限制了乱砍乱伐，设立了森林自然保护区。为了寻找生计，居民们陆续搬离，现在镇上只剩下几百户人家，大都从事养殖业和旅游业。

　　第二天，我出发前往镇上的林业局，来这里之前，老李已经联系过林业局的负责人，我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负责接待的办事员。我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办事员让我稍等一下，然后去了一趟档案库，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份文件。

　　”陈默的档案我给找来了，他原来是我们林管局的一名干事，后来去自然保护区当管护员，这就是他的详细资料。“

　　我翻看那份档案，陈默来自东北的一个小县城，独子，父母早年离异，大学选的专业是林学，毕业后就进了林业局。从档案上看，经历平平，没有什么突出的亮点或事迹。不管是学校还是工作单位，对他的评价都是中规中矩。

　　我问，“这里有认识他的同事吗，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他七年前就去了保护区，这里大部分都是新员工，对他不熟悉，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个旧同事来问问。”

　　办事员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来了一位叫小马的人。

　　我把来龙去脉说了，小马显得有些吃惊，他表示自己听说过意识上传这种技术，但没想到会发生在陈默身上。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尖端科技和普通人毫无关系。不过如果陈默的意识真的能保存下来，那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

　　“要说陈默的情况，我恐怕能提供的信息不多，毕竟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小马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几件事来。

　　我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下来。

　　“记得当年招聘进入林管局的有好几个大学生，我和陈默是一起进入的，“小马说，”我们当时所在的科室是灾害预防科，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在办公室做一些规划设计和数据分析的工作，但那时人手经常不足，大家都要参与野外作业调查。陈默性子倔，做事认死理，他常说的一句话是，”这么做不合规矩。“

　　小马讲了一件事，有一年春季防火期期间，陈默到村里去巡检，见有个村民在坟地上烧纸钱，他上前劝阻，那村民根本不予理睬。换了别人也许说两句注意安全也就随他去了，可是陈默倔劲上来，不依不挠地盯着村民，一步也不肯挪开。那村民是个特别会来事的，借口说陈默踩到了自己家的祖坟，坏了风水，要陈默赔偿他的损失。

　　陈默不服，两人就争吵起来，村民事后去局里投诉了他，那一年因为陈默尽管工作出色，但年底的先进工作者还是泡了汤。

　　我点点头，把这件事记录了下来，作为程序设计师，很多时候我只是一个记录者，并不适合发表意见。

　　小马又讲了一件事，有一次正值秋防期间，有个男人带着工具进山，他拿不出任何许可证，一看就是来盗挖的。陈默把他拦下，谁知男人见陈默长得瘦弱，就硬闯了进去。

　　换了别的护林员也许不会过于较真，毕竟对方是带着家伙的，再说山里的东西也不是自个家的，挖了也就挖了。但是陈默追了上去，那男人到底心虚，加上对山里的情况不熟，心慌之下滑了一跤，从石阶上摔了下来，侥幸被树干挡住了，只落了个小腿骨折。

　　后来那人闹到了局里，要求赔偿医药费和误工费等。领导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劝陈默向他道歉，陈默还是那句话，这么做不合规矩。

　　“他最后道歉了吗？”

　　“没有。”

　　我在脑海中刻画着陈默的形象，”他和同事之间处得怎么样？”

　　“陈默的倔在单位也是出了名的。“小马讲了一件事，有一次组里安排了一次饭局，有位老大哥喝多了一点，正在兴头上，拉着陈默要他喝酒。要说这位老大哥也算是陈默的前辈，但陈默素来最讨厌酒桌上的那一套，坚持不肯喝，还说自己一向很尊敬老大哥，跟喝不喝酒没有半毛钱关系。

　　老大哥很是下不来台，说如果陈默不喝就是不给自己面子，陈默也不肯让步，最后酒局不欢而散，后来班组有类似的活动就再也没有喊过陈默。

　　小马说，“因为陈默经常遭人投诉，工作了几年，新人都升职了，可他一直只是个干事。可能他自己也感觉难以融入环境，就提出申请去保护区当一名管护员。他刚提出申请的时候，大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我们这儿从来没有年轻人当过护林员，从事这份工作的大都是五十岁以上、在山区长大的人。别的先不说，保护区里没有网络，没有人烟，每天守着那片山林，那份寂寞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但是陈默还是去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我说，“陈默有女朋友吗？”

　　“听说他有一个异地恋的女友，不过后来分手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女朋友，只是听他偶尔说过。”

　　“他一直单身？”

　　“是的，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善于交际的人，去了保护区后，接触异性的机会就更少了，记得有几次单位有人想给他介绍，也被他给拒绝了。”

　　“他有特别谈得来的人吗，我是说，能了解他真实想法的人？”

　　“他在林管局呆的时间不算长，要不你去保护区问问吧。”

　　小马临走的时候说，”说来也奇怪，当年我并不认同陈默的很多做法，但这么些年过去了，陈默的样子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他的影响。“

　　我问办事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