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不好

因为拒绝过年回家，我被妈妈骂了一百多条。

直到我站在家门口的那刻，手机依旧在接收我妈的愤怒。

「妈，爸，我回来了。」

迎接我的是我妈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还知道回家？你眼里哪有这个家？」

「要我死了你才能听话吗？」

我低下头，摸摸硬硬的口袋。

「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吗？不欢迎我我现在就可以走。」

回应我的，是我妈用足力气的巴掌，和无尽的辱骂。

我突然，后悔心软了。

1.

我已经四年没回家了。

但我今年决定听妈妈的话，回家。

拥挤的拼车上，皮革味和人味让我有些想吐，但是又忍不住期待妈妈爸爸的反应。

「今年还不回家吗？」

「工作让你过年都不能回家？回家吧！求你了！」

「妈妈病了，想见见你都不行吗！」

……

妈妈的消息框一直是99+，我只点开过一次，还是因为发小贾叶的消息：

「阿姨生病了，你回来看看吧。」

「真的？」

「嗯，别这么狠心，毕竟是你爸妈，回来看看他们吧。」

「好。」

一路辗转，我终于到了家门口。

站定的那一刻，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接收着消息，我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手机震动停下来的那刻，门被打开，是我妈。

我扯动干裂的嘴角，扬起一个笑：

「妈，我回来了。」

我爸紧随其后，也站在了我面前。

「爸，我回来了。」

我妈看看手机，又看看我，似是不敢相信，然后暴怒出口： 「你还知道回家？！」

「你眼里哪有这个家，你巴不得我们早点死了！」

「我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来气死我吗？」

「非得我死你才能听话吗？」

「……」

中气十足，脸色红润，没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那就好，没病就好。

贾叶骗了我，但我知道，她是好心。

我低下头，将手机揣进兜里，摸了摸硬硬鼓鼓的口袋。

冬天很冷，肚子和脸都冻得很痛。

「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吗？不欢迎我我现在就可以走。」

脸更痛了，分不清是冻的，还是我妈愤怒甩来的巴掌打的。

「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早点死！」

一直没说话的爸爸叹了口气，伸手拉过了我的行李箱，将我拉进屋里。

「回家就好。」

2.

「我睡哪？」

没人回应我。

我没有自己固定的房间。

我拉着行李箱站在客厅，我妈嚎啕大哭，我爸安慰她。

我看了看他们声情并茂的表演，环顾一圈，转头进了右手边的房间。

干净温馨的房间让我有一瞬的温暖，原来，妈妈只是口是心非而已。

下一刻，尖叫声打破了我的幻想。

「滚出来！谁让你进你弟的房间！！」

我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是我爸大发慈悲，将他的书房让了出来。

我有个弟弟，但是已经死了。

床上满是杂物，我边收拾边咳嗽。

我爸终于安慰完了我妈，端着一碗姜茶进来： 「倩倩不好意思啊，爸不知道你今天回家，都没收拾，你看这灰大的都呛人！」

「没事儿。」

我爸拉住我，将姜茶递进我手里。

「先别收拾了，喝口姜茶暖暖。」

一口热茶下肚，暖意延申到四肢，被冻得麻木的手脚也有了热量。

「别跟你妈计较，她就是太想你了。」

我点点头，并不说话。

「那个房间是留给你表哥的，他昨天才来住过，你妈只是觉得你们睡一张床不好，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看你回来一趟不容易，你二十四五了，也长大了，也该知道给长辈一点表示了。」

我直勾勾盯着我爸，我爸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说道： 「你看，这么大的房间，你在大城市可不得两三千一个月啊，爸爸不多收，给爸爸一千就行了！」

「你也跟你妈表示表示，也让她高兴高兴，这大过年的。」

原来，这碗姜茶，价值一千。

我突然笑了：

「应该的。」

我爸满意离开，房间依旧脏乱。

我站起身，从鼓鼓硬硬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红色盒子，走向客厅。

「妈，给你买的。」

「什么破烂玩意儿？」

「不是破烂。」

我妈鼻子眼睛通红，似乎还在气头上，半信半疑地接过了盒子。

「不是空心糊弄我的吧？」

我妈的脸色有一瞬的好转，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立马又被怀疑的表情占据。

不是破烂，不是空心，是35克的金镯。

「你可以去金店验。」

「死丫头还跟你妈甩脸色？我打你了又怎么样？我是你妈！」

……

「厨房还有姜茶，你再喝一碗去，别死在我屋里了。」

我妈骂骂咧咧，但又喜不自胜，戴着金镯欣赏了一遍又一遍。

这碗姜茶，价值28945块钱。

我捏着药，就着姜茶吃了下去。

飙升的心率渐渐平复，身体也不再僵硬。

但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后悔心软了。

也有点，后悔回家了。

3.

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