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的气象塔。眼前,风铃草和野菊盛开,香气四溢,恍若梦境。
一只小鸟从山丘上飞掠而过。
班尼路抵达气象塔下,喘着粗气,躺倒在冰冷的草地上。
远处的镇子,灯火通明,宛如深海中的水晶宫,璀璨夺目。孩子们的歌声和口哨声,以及隐约的呼喊声都传入耳中。风声渐渐远去,小山丘上的青草随风轻轻摇曳。班尼路的衣衫被汗水湿透,此刻已经冷硬如石,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原野上传来车轮的滚动声。一列小火车的车窗,小巧而明亮,车厢内挤满了谈笑风生的旅客们,削着苹果,形态各异。想到这里,班尼路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楚,他再次将目光转向天空。
但无论他怎样观察,天空都不像白天老师描述的那样空旷死寂。反而,他觉得天空更像是一片小树林,或是一片广阔的田野。他甚至发现,天琴座的蓝色星星变得三四颗,一闪一闪地像是在眨眼。它们像蘑菇一样,有时伸出一只脚,有时又缩回去,最后完全展开。就连山脚下的镇子,也宛如一片璀璨的星河,又仿佛是虚无缥缈的烟雾。
在银河火车站的背后,气象塔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座三角标志,像萤火虫一样闪烁。三角标志越来越清晰,最终稳稳地屹立在铁青色的天空原野上,宛如新铸的钢板一般整齐地矗立。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银河火车站到了!”眼前瞬间亮如白昼,仿佛无数只萤火虫的光芒同时凝固,散布在整个天空中。这情景,如同宝石商为了展示宝石而将其藏匿,却又意外被打翻,宝石散落一地。班尼路眼前一片珠光宝气,他不停地揉着眼睛。
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那列发出咣当咣当声响的小火车上,车轮滚滚向前。他确实坐在夜行轻便铁路那明亮的黄色小灯泡车厢里,向外张望。车厢内,蓝色天鹅绒座椅几乎空无一人。对面的灰色墙壁上,挂着一盏雕刻成牡丹花状的黄铜壁灯。
紧挨着班尼路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高个子男孩,他的衣服湿漉漉的,正探出头观赏风景。班尼路觉得这孩子的肩膀似曾相识。他忍不住想询问,但当他探出头时,那孩子却突然缩回头,望向他。
那不是别人,正是柯贝内拉。班尼路想问:“柯贝内拉,你原来就在这里啊!”
但柯贝内拉先开了口:
“他们追了这么久,还是没赶上这班列车。扎内利跑得最快,但还是晚了一步。”
班尼路心想:我们本来说好一起出来的。但他嘴上却说:“我们要不要等等他们?”
柯贝内拉答道:
“不用了。扎内利已经回家了,他父亲接走了他。”
说到这里,柯贝内拉不知为何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有些不适。班尼路也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中充满异样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柯贝内拉转向窗外,神情一亮,兴奋地说:
“糟了,我忘了带水壶,画册也忘了。不过没关系,天鹅站就要到了。我一看到天鹅就着迷,无论她飞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柯贝内拉拿出一张圆形的地图,不停地旋转查看。地图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沿着天河左岸通往南方的铁路线。这张地图实在神奇,夜色般的盘面上,车站、三角标志、泉水和森林,都洒满了五彩斑斓的光线。
班尼路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张地图。
“这地图在哪儿买的?是黑耀石的店吗?”班尼路问。
“在银河站台上拿的,你没要一张吗?”
“啊,我刚才经过的车站就是银河火车站吗?我们现在在这里吧?”班尼路指着标有天鹅站的北部问。
“是的。你看,这河岸的亮光,是月夜的银光吧?”班尼路看去,只见银河河岸一片银白,随风摇曳的芒草,掀起了层层波浪。
“那不是月光,是因为有银河的映照,才显得如此晶莹剔透。”班尼路激动地说着,用力跺着地板,探出头吹起了高昂的口哨,拼命想提高音调。他仔细观察天河水,开始觉得那里朦胧一片,似乎空无一物。但当他用心看时,那清澈的河水似乎比玻璃更透明,比空气更清澈。偶尔,也许是视觉的错觉,他仿佛看到河水中泛起一丝丝紫色的涟漪,如同万道彩虹,奔腾不息。原野上,闪烁着磷光的三角标志,在云端中光彩夺目。
远处的三角标志呈现出鲜明的橙黄色;近处的则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显得有些朦胧。这些标志形状各异,有三角形、四边形、闪电形和锁链形,在原野中闪烁着光芒。班尼路心跳加速,他用力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同时,整个原野上那些色彩斑斓的三角标志,似乎也在同一时刻,叹息、呼吸,一闪一闪地摇晃、颤抖。
“我真的来到天上的原野了。”班尼路惊叹道。
“奇怪,这列火车怎么不用烧煤?”班尼路伸出左手,好奇地询问。
“可能是用酒精或电力吧?”柯贝内拉说。
远处,从一片烟雾中传来类似大提琴的嗡嗡声,仿佛在回答这个问题:
“这里的火车,不用蒸汽,也不用电力。它理所当然应该行驶,所以才会行驶。你们听到的咣当声,只是因为你们习惯了火车是这样的声音。”
这种声音,班尼路似乎听过很多次。
“我在林中和河边也听过。”
那列美丽的小火车随着天空中的芒草波浪飘荡,在天河的水流中,在三角标志的银光里,勇敢地前进。
“啊,龙胆花开了,已经入秋深了。”柯贝内拉指着窗外叹息。
铁轨两旁的低矮结缕草中,盛开着一簇簇如月长石雕塑般的紫色龙胆花,优雅动人。
“我下去摘一朵,然后再上来。”班尼路兴奋地说。
“已经过去了,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又一丛茂盛的龙胆花俏皮地闪过。
随后,一片片带有黄色花蕊的龙胆花冠如雨般接连涌来,又从眼前掠过。
三角标志的队列,时而如烟雾缭绕,时而闪烁耀眼,最后露出耀眼的光芒。
妈妈,您是否会宽恕我?柯贝内拉突然沮丧地低语,声音中透露出迫切。
班尼路心想:是啊,我的母亲是否也在那遥远的、仅如橙色尘埃般微小的三角地标处思念着我?
但他并未将想法说出。
如果能让妈妈拥有真正的幸福,哪怕是要我跋山涉水,我也万死不辞。但真正的幸福对妈妈来说究竟是什么呢?柯贝内拉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泪水。
你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妥啊。班尼路惊讶地回应。
我也不太明白。但如果一个人做了善事,他应该会感到极大的幸福吧?所以我觉得妈妈会原谅我的。柯贝内拉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车厢内突然亮堂起来。定睛一看,河水静静地流淌在银河般灿烂的河床上,河床上铺满了宝石、露珠和一切美丽的事物。河流中央,有个岛屿被银色的佛光笼罩,岛屿的最高处平坦的地面上竖立着一个光亮、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