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却怕得浑身都在抖。
她怕被嫌弃,怕被送回孟府,她当即跪下磕头,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似乎要拽她起来。
可她太激动了,太害怕了,完全没听他拽她时说了什么,一股脑就把嬷嬷的那些警告都说了出来。
他听后,沉默着吩咐下人给她做了饭。
她战战兢兢地吃着,在一蓬蓬热气里,一边听他说‘好好吃饭,永端王府没有那些规矩,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人’,一边模糊了眼眶。
后来她每一顿都吃得饱饱的,再也没馋嘴过。
一直到今世,她也没有做任何类似的出格举动。
可他说‘又’。
他在试探她。
意识到这点,孟宝珠浑身打起了寒战。
还没言声,他却突然抱她起身。
她心脏一跌,“你要干嘛?”
他将她放回床,说:“我去给你找大夫,你这样下去可不成,会睡不好觉。”
孟宝珠以为是那个‘睡’,吃药便吃得极不情愿。
吃完后,裴知章一手搂住她,倒上床。
‘果然如此’的念头一闪而过,孟宝珠紧张得差点尖叫起来。
没想,他却只是这样抱住她,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
“睡吧。”
他低低又说了句。
孟宝珠屏息去听,听到:“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
她呼吸不受控制一滞,四肢百骸在此刻尖锐疼痛起来。
‘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
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我夜夜难眠,数着寒更,把你想念,惦记。
裴知章,你骗我。
竟要骗到这种地步吗?
……
第10章 孟宝珠,只要你开心
隔日起床。
避免他瞧出端倪,孟宝珠违心地伺候他更衣。
却不料他说:“你如今是我夫人了,王府的账目尽都你管吧。”
孟宝珠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觉得他是在试探,她应该拒绝的。
毕竟前世她不会算账,是裴知章不厌其烦地教她,她才会的。
她现在欣然应下。
他会不会瞧出什么?
会不会怀疑?
可是她管了账,就有钱可以给自己铺后路了……
她斟酌犹豫间,他握住她泛凉的指尖,轻声细语似哄一般,“夫人别怕,你不会,我教你。”
只是,当管账的册子、文房四宝拿出来,裴知章叫她写字时。
孟宝珠袖笼中的手狠狠掐紧,对向他的眼
那眼里有柔情,亦有试探。
他仍在试探自己是不是也是重生。
说来真是可笑。
任所有人都想不到,孟大学士的女儿,竟然大字不识一个。
养父母待她好,可惜家境贫寒,他们自个儿也不懂。
后来,她到了孟府。
主母觉得她区区瘦马之女,反正也快要嫁了,不必也不配如此周章。
所以孟宝珠从来都没见过书本。
只是偶尔在教习娘子入府教导时,她躲墙根听过一二句‘之乎者也’。
却也就大半月的光景,压根学不到什么。
前世她觉得这是耻辱,一直遮遮掩掩,可最后还是被裴知章知道了。
他知道后,也没嘲笑她,甚至很耐心地教她,操纵着她手写出那横撇竖捺、铁画银钩。
她因而承袭了他的风骨,写出来的字不啻一般小娘子的妩媚风流,反而像是一位起马迅风雷,擎刀杀四方的铁腕悍将!
如今他再教她写字。
她一如前世,含糊其辞道:“妾身愚钝,不是学管账的那块料。”
他笑,“夫人不必妄自菲薄。”
孟宝珠正欲开口,他又说:“还有,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妾身’,称呼‘你我’便可。”
一如前世的场景,孟宝珠听着,喉咙哽塞,“官人,这不合规矩。”
“你和我不必讲那些规矩。”
袖笼下的手悄然攥紧,她深吸一口气,“官人,这不合规矩。”
他滞了一滞,迎着她分外坚定的目光,走近,五指从她指缝间探过去,然后紧紧扣住。
“女子三从四德,不是要听从夫君安排?”
他搬出这话,她再不能违逆了,违逆反而引起他的疑心。
她遂道:“都听官人安排。”
裴知章:“即是如此,来,我教你学管账。”
他的手掌格外赤热,灼得她浑身不自在,她连忙挣脱,“我不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