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沿着河岸往回走。
渐渐近了,遮天蔽日的大树上突兀的冒出几根锈迹斑斑的旗杆。旗杆头上耷拉着因雾气和潮湿而纹丝不动的几面破烂的彩色旗帜。
那是镇上学校的操场,而我的住处就挨着学校的操场。
陌生而熟悉的街道上,太阳已不见了影踪,陆续地有灯光从窗口漫了出来。
拐角处能看到一个妇人,站在门口的灯光下,把手围成喇叭状,高喊着,“吃饭了,小兔崽子!”
我躲在暗处偷偷的看着她,她正用恶毒的语言抱怨着自己的孩子,眼睛却焦急的四处张望。
妇人身后是敞开的门,里面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和一个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或玩着手机的男人。
我有一股冲进去大吃一顿的冲动。
但我心里明白自从我十八岁时,那个五年前的傍晚,一切都随着都随着父亲那一句“走了就不要在回来”的言语中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资格拥有它了。
我学着她把手围成喇叭状,学着她高喊了一句:“吃饭了,臭小子,死哪儿去了。”
此时那个妇人举着电话一脸迷惑的看着外面,问道:“你听到了吗?”
“你那声音,连鬼恐怕都让你叫来了,谁听不见。”男人狂按着手中遥控器,不耐烦的说道。
女人瞪了她一眼,继续打起了电话。
我看见拐角处,一双小手扒着路边茂密的冬青偷偷的向这而张望。
我朝他笑了笑,摆了摆手让他过来,他低着头往前迈了两步,却往后退了三步。
他匆匆的跑进屋里,满身泥泞。
女人一下子抱住了他,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孩子在她怀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却忽然,她又松开了手,提起孩子的耳朵往屋里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男孩扭头向我这边看了看。
当妈的看了看他,又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看,问道:“臭小子,你看什么呢?”
男孩指了指说道:“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她浑身都湿透了。”
“什么姐姐,哪里来的姐姐。”她问道,眼睛努力地往外看着……
我沿着街道继续走着,躲避着从暗处突然蹦出来的猫狗或突然从拐角处窜出的车辆。
再往前走,就是学校了。
还记得第一次站在学校门口的情形,那时栅栏似得大门里穿着各色衣服的大大小小的学生,正追逐嬉闹。
而那时他却急切地躲避着我的视线,抽出了我用全身的爱意紧紧搂抱住着的他的胳膊。
“这是你的母校吗?你以前也在里面学习吗?我们的孩子将来是不是也要在里面学习?”我望着他的眼睛,羞红了脸。
而他板着铁青的脸,只顾着往里面看,不言不语。
我俩沿着学校的围墙走,来到一个小巷。
那小巷窄窄的,一百米左右的长度,尽头独一扇小门朝外开。
这门,铁的,上面涂了暗淡的绿色。
还记得,跨在墙头上的学生都喜欢把它叫做“狗门”。
我心里认为不对,就像书本上说的“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同样的道理,世界上哪有专门为狗开的门,还不是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狗”,才有了“狗门”。
我就住在这个地方,住在这个狗门里。
那天,他提着行李走在前面,我像个就要见婆婆的小媳妇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幻想的前面会是一个怎样温暖舒适的家。
于是,当我看见这扇小门时,我的心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坠落,坠落……
02
感觉好累!
这感觉就像自己第一次偷跑,被男人吓得几乎肝胆破裂时,一样的累。
我要睡一觉,睡吧,睡吧,肮脏的床不嫌弃肮脏的身体……
“1,2,3,4,……”
像往常一样,不管我睡得多沉,学生晨跑的口号声总能把我唤醒。
我揉了揉眼睛,儿时的欢快与喜悦甜蜜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伸了伸懒腰,仔细听着,努力分辨这叫喊声中到底有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几个用尽了全身力气,几个还在梦中。
我已记不清练习了多少次,它似乎成为了我生活的唯一乐趣。
当跑操的口哨声渐渐消退远去,我仍和往常一样躲在被窝里,这是我难得的宁静时光。
“咣”的一声,门被跺开了,他走了进来,对床上的我却视而不见。
我也不理他,不知从那一刻起,这个人已从我的眼睛里彻底消失了。
他胡乱地翻着,嘴里嘟囔着,焦急的似乎就要哭出来。
“别找了!”她站在外面说道,“这么小点地方怎么能藏得下人。再说,一个姑娘家,什么都没拿,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能去哪儿?”
她只是站在外面,对她来说,这里太脏了。
“你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