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亲生母亲嘴里说出的。
她好像疯魔了一般抓起那本书,随手翻到其中一页用力往两边一掰扯。
随后抛向高空中,又重重砸回我脸上。
书页散的七零八落。
母亲大发雷霆。
父亲坐在中央不动声色吃着饭。
弟弟在一旁吃着给他夹的菜。
大黄在门外欢快啃骨头。
那天年幼的我跪在地上捡零星散落的碎片捡了半个小时。
忽然有点明白了小姨出走的决心。
我小小的脑袋瓜里开始想:
这个家里,会疯和会哭的,只有女性吗?
3、
我从厨房偷来一些干巴的米饭。
在昏暗的吊灯下,仔细将碎片一点点黏着还原回去。
我去找村委书记,说明了家中的情况,想问村里或是镇上有没有我能干的活儿。
“我只是想挣出来高中的学费,求求您。”
——这是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书记见我可怜,介绍了镇上一家餐饮店,破例让我未成年过去打工,但不能告诉任何人。
中考完后的那个暑假,我同他们说,我会自己挣够上学的学费。
转身带着那本黏黏糊糊的书,揣上几件衣裳,就这么去了。
踏出门口台阶的时,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小姨走出去时的模样。
我学着她,昂首挺胸,大步迈了出去。
打工休息间隙我会摸出那本书细细翻看。
虽还是有些看不明白,但已全部识的字,不像小学那样看天书。
同打工的有个女孩叫小落,她才16,但出来打工已经两年了。
她总是问我在做啥。
“你在做啥?”
“我在看书。”
“看这么多书有啥用?”
我愣了一下,有啥用呢?
我想回答我想去追求诗和远方,但眼下我只有面前这一寸土地,和头顶那一方天空。
见我没回话,小落拿出一根烟,跟门口那群烟枪一起解闷儿去了。
我周围全是堆积的食材,外头的垃圾桶和臭水沟传来臭味,门外的烟味也被风卷了进来。
就这样在如此割裂的环境下,我像虔诚的信徒双手捧着一本书在那儿看,在文字和知识里畅游。
镇上有唯一一间书店。
打工下了班我总会去那儿逛逛。
也许是因为有太多的书,那一抹小小的书店混合着陈旧木头的霉味和油墨的香味,像妖女勾了魂似的引人流连。
我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一看标价50元一本,连连咂舌。
书店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的奶奶。
见我常来却始终未曾买过一本书,许是看出我的捉襟见肘。
有一日我像往常般过去,她朝我招招手,“小姑娘,你过来。”
随后递给我一本拆封了的书。
我急忙推开,“奶奶我买不起……我就想来这里逛逛。”
她摇了摇头,牵着我的手,摸了摸头,将那本书递到我手上。
“好孩子,这是样本书,借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