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曾是谢韫之的贴身侍女。 她既非正室，亦非小妾，充其量只是地位稍高的下人。 谢韫之迎娶正妻后的第三个月，姜月便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 自此，她与谢韫之再无瓜葛，不必再为他流一滴泪。 腊月初四，镇远侯府内。 姜月跪在新任世子妃齐婉希面前。 她的声音虽轻却很坚定：“世子妃，奴婢想赎身离去，永远离开侯府，恳请世子妃成全。” 齐婉希满是疑惑地问道：“姜月，你服侍世子爷十二载，是他身旁唯一的贴身侍女。等明年开春，我还打算让世子爷将你纳为妾，即便如此你也要走？” 姜月将身子压得更低：“是，请世子妃成全。” 齐婉希轻叹一声，命人将姜月的卖身契拿来递给她。 姜月双手接过，一眼便瞧见那泛黄的卖身契上最显眼的一句话：十两白银，人银两清。 姜月愣了片刻，将卖身契收好，又向齐婉希磕了个头：“谢世子妃。” 齐婉希见状，叹息道：“姜月，除夕前先别走，至少和世子爷再共度一个新年。” 姜月一怔。 她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心想：离除夕不到一个月，晚走些日子也无妨。 最终，姜月行了个礼道：“是，多谢世子妃。” 告退后，姜月走出了正房。

寒风呼啸，雪压枝垂。

姜月看着这满目的白色，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在京城过的第十二个冬天了。

而她遇到谢韫之，便是在第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一场大雪断了姜家的粮。

为了给唯一的弟弟买粮，姜月和上头的三个姐姐一块，被五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

三个姐姐一路上都被卖出去了，只有姜月走得最远，被带到了京城。

姜月记得，那时自己得了风寒，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却被谢韫之买了下来。

之后，她同谢韫之一块长大，年岁到后，便成了他的通房丫头……

不愿再回想下去，姜月叹息一声，加快了回房的脚步。

齐婉希嫁进来之前，她都睡在谢韫之房中。齐婉希嫁进来之后，她就搬到了谢韫之卧室旁的偏房里。

才走到门口，没想到就遇上了刚回来的谢韫之。

他肩宽背挺，英气逼人，有着势不可挡的锐气，可眼波流转间，又皆是风流。

姜月立即低眉垂首的行礼：“爷。”

谢韫之懒散应声，一把将外氅脱下丢给姜月，进了屋就叫人打水来沐浴。

姜月忙跟上，伺候他洗浴。

“给爷按按肩膀。”浴池内，谢韫之阖着眼，冷声吩咐。

谢家乃簪缨世家，谢韫之的父亲手握重兵，驻守南境。

谢韫之身为谢家嫡长子，却入京为质，一步不得出京。

他平日在外装作纨绔，实际性子最是狠厉。

姜月弯下身，小心地捏在谢韫之的肩膀上。

下一瞬，男人却突然伸出一双湿漉的手拽住她，直接将她带入了浴池内。

姜月猝不及防，骤然落水，视线模糊，只能攀住谢韫之这一根浮木。

眼睛还没睁开，她就听见头顶男人的一声调笑：“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姜月还没反应过来，谢韫之的呼吸便覆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水浪翻波才停歇。

姜月收拾好自己，又去伺候谢韫之穿衣。

炙热不再，男人声音沉冷：“之前你去找了世子妃，是想做什么？”

姜月动作一顿。

正思考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谢韫之却忽然用两指捏住她的下颚，神情似笑非笑：“通房丫头就做好通房丫头的事，别肖想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这是以为她去求世子妃想升为妾室？

男人唇角的佻薄弧度，如针般扎入姜月心口。

姜月的唇微微发抖：“是，奴婢谨记。”

谢韫之不冷不热地哼笑声，穿好衣服就往前院去了。

晚餐摆在齐婉希的院子里。

谢韫之坐在桌前，拉着齐婉希的手说笑，神情与在姜月面前截然不同，只有温柔没有戾气。

他不曾展露过的柔情，都给了齐婉希。

姜月伺候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却没有嫉妒，只有怅然。

只因和谢韫之相识十二年，她却直到在三个月前齐婉希嫁入侯府后，才知道谢韫之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他会怜她、敬她、爱她，并小心翼翼不让她看见自己的一点坏处。

而不是像对姜月这样，肆意至极，毫不在意她的意愿。

她和谢韫之，说到底不过是少爷和通房丫头。

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爆竹噼啪。

齐婉希笑着向谢韫之举杯敬酒：“马上就要过除夕了，这爆竹倒也应景，世子，希望以后也能这样好。”

“以后。”谢韫之话语一顿，也与她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