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程光佑看到她这样虚弱地威胁,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一样炸毛,觉得有些心疼。
他连连发誓:“我没有和施昕昕发生任何关系,悦悦,你信我。”
辛悦还想说些更恶毒的话,翻腾的胃却不允许。
她刚一张口便吐了程光佑一身,似乎用这样的方式在赶他走。
这一吐起来又是没完,兵荒马乱之际,头顶传来医生机械般的声音:
“病人,病情反复,无关人员,出去。”
程光佑狼狈地反驳:“什么叫无关人员?我是她丈夫!”
医生皱了皱眉,开口依旧有种特别的韵律感:“你是,病原。”
这声音有些耳熟。
辛悦抬头,看到医生长长的睫毛下,仿佛人机一般黑白分明,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双眼。
是他啊……
不等程光佑反应过来,年轻医生将他轻轻一推推出门外。
这一举措的效果立竿见影。
程光佑一走,辛悦顿即停止了干呕。
医生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捂了好久的保温杯。
辛悦手伸了出去,看似要去接过杯子,却一手扯下他的口罩。
“严冬?你会说话了?”
她嗓音都有点损伤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还有些嘶哑。
严冬有些急了,又递了递手中的保温杯。
辛悦终于懒洋洋地接过,喝了好大一口。
“怎么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伶牙俐齿的。”
她冷不丁就伸脚踹向严冬。
莹白的脚,却又透出些生机的粉色,跟严冬身上白大褂的死白又不相同。
严冬只是看了一眼,便捉住了。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汹涌。
方才被辛悦攥住衣角的时刻,严冬感觉他的心也一同被攥住了。
此刻,他捉住她的脚,心脏更是收缩得难受。
严冬发了接近一分钟的呆,辛悦也愣了愣,觉得不舒服了。
“怎么了,这么久没见踹你一脚都不行?以前挠你脸不都没反应吗?”
她的娇斥就像在严冬心里挠痒痒,不着痕迹又存在感强烈。
他深呼吸好几次,最终把辛悦的脚好好地塞回被子里,并重重地掖了掖。
“凉。”
辛悦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比光佑还婆婆妈妈的。”
说到程光佑,她呆了呆。
那张照片的细节在她的脑中印得清晰,她自虐一般地反复回想。
照片里,除了程光佑,还有辛随和常慧。
他们看着辛昕,眼神珍惜得不得了。
照片里,不只是辛昕的家,很久以前,那也是她辛悦的家。
很久以前,辛随和常慧还是辛悦的爸爸妈妈,不是施昕昕的。
对了,那时候她还不叫辛昕,叫施昕昕。
只有辛悦始终不愿承认而已。
叫她怎么承认呢,曾经的小公主,原来是占了别人位置的野孩子。
而她真正的父母已经死去多年。
看着辛随和常慧对施昕昕关怀备至,唯恐其受委屈的样子,辛悦觉得非常委屈。
她也不是非要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不放。
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她的爸妈没死的话,如今把她找回去,应当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辛悦酸酸地想。
18岁之后,辛悦再也不是辛家的小公主。
直到程光佑一家搬过来。
他对辛悦一见钟情,辛悦翻白眼他都喜欢,扇他巴掌那叫奖励他。
辛悦像阴影一样在辛家生活了半年,又在程光佑的心里亮堂堂地站了起来。
朋友都说辛悦就是公主命,不在这里当公主,在别的哪个地方也一定会是。
谁说不是呢。
那时候程光佑将在悬崖摇摇欲坠的辛悦救了回来。
在她失去所有之后,只有他站出来傻乎乎地笑着说:“我永远属于悦悦。”
而如今,他和辛随、常慧一起站在辛昕的身边,像是她的三座守护神。
天大地大,辛悦失去了最后一个庇护所,她突然不知自己还能往哪里去。
第四章
眼泪又要掉下来的前一秒,手突然被烫了一下。
辛悦回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又被塞进一个保温杯。
先前那个杯子被放在一旁,孤零零的,就像如今的辛悦一样。
见她愣愣地看着之前的杯子,严冬闷闷地开口:“凉了,喝热的。”
辛悦捧着这杯热水,像是捧着最后一个属于她的东西。
她提起一些精神,费劲巴拉地把严冬辛苦裹好的脚又伸出来,猝不及防地又是一踢。
“好久不见啊小哑巴。”
曾经辛悦只要看到严冬就会想起辛随出轨那一天。
为了避免自己难受,辛家小公主放言,以后严冬在的地方就不要叫她。
若干年后,久违的重逢,居然又是因为这种事。
真是孽缘。辛悦心里想。
“哑巴也能做医生?”她好奇问道。
因为自闭症的原因,严冬小时候确实是个哑巴。
长大后渐渐开始说话,却也吐字如金,跟哑巴没什么两样。
这个问题实在把严冬难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有点烫嘴。
怎么解释,说“那时候你不愿意见我,倒是因为胃病经常到医院。我灵光一闪决定做医生,就是盼着你来看病。”?
即便自闭如严冬,也知道这样的话听起来很讨打。
被打一顿倒是没事,想到她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样子,严冬眼神开始游移。
那么大那么亮的一双眼睛,瞪人也很好看。
只是可不要再像先前一样避他不见了。
想到这里,严冬的眼神又转了回来,他心中千千结乱乱地纠缠,理不出一个思绪。
辛悦却好像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
“哦,医院是你家开的嘛,别说小小的医生,当个院长都不在话下。”
严冬长舒一口气,老老实实点头,说:“是。”
那么大一只,穿得洁白,神情乖巧地垂着头跟她说话。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乖得跟只萨摩耶似的。
辛悦正好养了一只大白狗,看严冬的眼神瞬间慈爱了不少。
想到家里只对自己亲近的辛喜,辛悦的心情也好了些。
至少还有它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只是这点好心情马上又消失殆尽。
因为程光佑又开门进来了。
他的笑容尴尬又带点讨好,只站在门口,也不敢进一步靠近辛悦。
“悦悦,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像变魔术一样,手背在背后挥了挥,随后就拿出了一个爱马仕限定包包。
梵客家的手链。
还有T家的另一款项链。
……
拿出一个放在柜子上,手再往身后一招,手里就出现了一个新的东西。
都是辛悦喜欢的亮晶晶的宝贝。
“原谅我吧,悦悦,我再也不敢了,我已经把施昕昕删了。”程光佑笑得谄媚。
只有他还坚持称呼那位辛家真正的大小姐为施昕昕。
“那条项链是我给你买的时候,施昕昕突然打电话要我帮她带回去的。咱们扔了就是,我给你买的可不只那一条。”
“蛋糕……”
辛悦刚开了个口,程光佑连忙解释。
“蛋糕也是我给你订好之后,施昕昕说帮她也订一个。”
“她叫你做什么你就都照做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辛悦说话不轻不重,面上也没有丝毫表情。
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这让程光佑心头惴惴不安。
他高呼冤枉:“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只是我确实瞒了你一件事。”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辛悦的脸色。
“在我们家搬到青北市来之前,施昕昕是我爸妈资助的贫困生。”
第五章
因为辛昕有曾经受程光佑父母资助的香火情,程家夫妻俩也很喜欢辛昕,所以两边一直有着来往。
真是让人惊喜。
辛昕被辛家找回都已经五年了,居然没人知道这件事。
也或许只有她不知道。
该称赞他们两人守口如瓶吗?
辛悦像个傻子一样被瞒了这么久,顿感五内俱焚,胸腔里的怒火烧得她几乎要失去理智。
可她面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轻声笑了笑:“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光佑一脸担忧,语气犹豫:“我怕你乱想,也怕你伤心……”
像是怕辛悦不信,他急忙补充:
“但我对你一见钟情,这是真的!正因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我才会患得患失,不敢坦白。”
说完,病房里沉默了许久。
只响起了“嗤”地一声。
是严冬。
声音不大,却让程光佑有些难堪,脸面都快挂不住了。
但他如今也无暇顾及,只想快点哄好眼前的美人。
遂借着递礼物这个动作,慢慢地靠近了辛悦。
就在这时,她好像突然又鲜活了起来,瞪了他一眼,娇声说道:“我要回家!”
程光佑顿时乐得找不着北。
还肯瞪他,心里就还是有他的。
“回,咱们回家。”他像个太监一样伸手来扶。
辛悦施施然将手搭了上去,像是恩赐。
刚落地,对着程光佑的腿弯就是一脚。
“把我的东西带上!”
程光佑差点跪地上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他不敢生辛悦的气,转头对着门口刚刚给他递东西的助理怒吼:
“看什么看!还不去把夫人的东西拿上!”
助理见boss和夫人似乎和好了,被吼也乐呵。
他带着两个保镖小跑进来开始收拾那一堆金灿灿的宝物。
严冬看着眼前这一场热闹,眼神沉沉,薄薄的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