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蜜意全部消失,他面红耳赤地与我吵了一架。
冤枉、误解、诬陷,
无理取闹、鸡肠小性、不能容人。
我头一回知道,他竟有这么多的词来形容我。
「士可杀不可辱!」
最后,他恶狠狠地说道。
「宋燃,你既容不下她,我自此不再见她便是!」
「你记住,我裴景昭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10
可是,天还未亮,他就酒气冲天地进屋了。
这回他终于不再嘴犟,跪在我的榻前痛哭流涕。
「燃儿,怎么办,我好像,心里真的有别人了!」
「我知道这样很无耻,可我就是情不自禁。」
「她跟我遇到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与你不同。
短短四个字,再次将我刺得鲜血淋漓。
原来,他早就忘了我原来的样子了。
他早忘了,年少时,我也曾鲜衣怒马。
我也曾一柄长缨名动天下,被人唤作大萧女巾帼。
可四年前,我从战场死人堆里将他扒出,背着他行了几十里山路。
冬日大雪皑皑,厚积三尺。
我瘸着伤腿,一边躲避敌军的追击,一边踩着雪水的泥泞,乞求上苍赐我们一线生机。
「阿昭,你不可以死!」
「老天爷,求求你,只要阿昭能活,我宋燃愿一命换一命!」
五日后,我终于背着裴景昭,倒在了萧国的国土上。
却也落了个终身体寒,再无可能提枪上马的孱弱身体。
最是无情时光刀。
而今,他竟全然忘了。
我安静听着他诉说。
一句都不曾辩驳。
原来,人心如死灰的时候,真的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忏悔到最后,他握着我的手立军令状。
「燃儿,给我七日时间,让我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七日后,我定送她回北狄,此生不复相见!」
「七日后,我定还你一个一心一意的裴景昭!」
11
果然,立完誓,裴景昭便不来春芳庭了。
仿佛他通知了我,便堂而皇之地获得了一张通行券,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而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傅红菱是第二日戴着那只胜利品舞到我跟前的。
「姐姐。」
当时我正对着满院碧荷出神。
发往西北的信函已快马加鞭地寄出。
一来一往,恰好也大概七日。
「停,我孤家寡人一个,从未有什么妹妹。」
「不急,」傅红菱唇角扯出一抹冷意,「若那混蛋七日后还不肯放我,还怕将来没有叫你姐姐的一天么?」
她坐在石栏上,从发间拔下一只发簪。
「不知裴夫人觉得这只发簪如何?」
「这可是你那混蛋夫君亲手雕刻的。」
「耗费了整整一日一夜。」
「听说,连油灯都熬干了两盏,十根手指全都破了。」
她拿在手里漫不经心把玩。
我却被簪头饰物刺痛了眼睛。
那是原本要镶嵌在我孩儿虎头鞋上的那颗夜明珠!
我伸手便去夺那簪子。
却在快要触及时,「啪嗒——」掉入了湖中。
「哎呀,手滑了。」
「不过一根破簪子,掉就掉了吧。」
「倒是裴夫人,想要的话,得劳烦你跳下去捞一趟了。」
临走前,傅红菱瞥了眼我满池的荷花。
「纵是满庭荷香,到底寡淡。」
「不及我北狄红梅万分之一。」
12
敌不敌我不清楚。
但我却清楚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不及万分之一。
当晚大雨滂沱,我正裹着被子小心翼翼擦拭那颗夜明珠上的淤泥时,小翠端着姜汤推门进来。
一同涌进门的,还有东南院巨大的嘈杂声。
似有节奏「一、二,一、二」地喊着。
「出了何事?」我问道。
小翠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心疼。
「是……将军正带着人移栽红梅……」
一瞬间,我便明白了。
「持续多久了?」
「什么?」
「这搬挪的声音。」
「自……自酉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