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母亲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快,快请他进来,仔细与我说说。”
我冷笑一声:“我就当妹妹这次失言还是无意,一定不是见不得我好的缘故。”
说罢,我将她推了出去,直接关上门。
母亲在听说沈将军全须全尾地回来没有半点损伤后,彻底放下了心,病容肉眼可见地消散过半。
她是心病,如今更是不药而愈。
只有我欢喜不起来。
这三年间我像是被锁链捆着,头顶悬着一把刀。
如今将军归来,那把刀也要落下了。
将军府内,所有人都一脸喜色。
婆母更是拍着我的手,直呼我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牵强地勾起嘴角,笑得僵硬又苦涩。
她们却说我一定是激动坏了。
这三年间她们早已将我视作亲人,就连我这显而易见的古怪之处也没有多想,自顾自地替我找到了理由。
直到沈渡从宫中归来,众人顾不得什么,呼啦啦一起围了上去。
只有我远远地跟在后面,一步都没有上前。
沈渡将所有人都一一看过,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眼前的少年将军眉宇间难掩锋利的气质,一双眼深邃有神,好似能看穿一切。
即使在这之前因为失忆遭受些磋磨,骨子里的矜贵和自信也从未被消磨。
我浑身一震,错开了目光。
婆母指着我笑道:“她便是你那媳妇,姜家庶女姜栀。
“你的死讯传来后,人家是主动要嫁给你的,这番深情你莫要辜负,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
“敢整什么幺蛾子,老娘第一个饶不了你!”
沈渡隔着人群对我温和一笑,转过头对着他母亲保证:“知道了,娘。”
我难堪地低下了头,不是那样的,没有深情,我也不配将军和大家好好待我,我只是一个肮脏的骗子。
想到这里,只觉得亏心得厉害,脚步不由得后退,竟是不由自主地转身跑开了。
身后传来婆母的打趣:“你这媳妇面皮薄害羞了。
“你快去同她说说话,这往后日子还长,与我们话闲的时间多着呢。”
后面的话我便听不到了,只知道又过了很久,沈渡推门而入。
我抬起头,苍白着脸,没有半点等到心上人的喜色,只有屠刀将要落下的恐惧。
等他挥退下人,我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将军,我说谎了。”
他弯下腰,想要扶起我:“不必如此,你与我沈家有恩,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我猛地避开:“将军别碰,我……已经被人脏了身子。”
我受够了每日都提心吊胆,夜夜都被噩梦惊醒的日子。
最难的一句话说出了口,后面的便轻松多了。
“我是走投无路才想要嫁进将军府的。
“将军是英雄,可我却让您蒙羞,实在罪大恶极,不敢求将军谅解,只求您能给个体面,让我病死就好。”
沈渡再一次伸出手,不容拒绝地将我扶了起来。
“姜栀,我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回来的。
“在生与死面前,其它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包括贞洁。”
他直视我的眼睛:“你永远不要觉得低人一等,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由自主地抬眸,回望进他的眼底,直到无比确信,他的眼神是真诚的,是坦荡的,是不掺杂一点鄙夷和嫌弃的。
眼眶被眼泪撑得生疼,我呜咽出声,不必咬着牙掩盖音量,第一次将这三年的彷徨和委屈哭出了声。
我其实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夜。
谢怀归入夜潜进了我的闺房, 他一反常态,呼吸急促地在我身上胡乱啃噬。
我害怕极了,不知该如何应对,更不敢大声呼喊。
我羞于让人看到我这般不堪个样子,生怕日后有人说我生性放荡。
谢怀归不停地在我耳边蛊惑:“棠儿,求求你给我吧。
“我真的好爱你啊,我等不及了,一刻都等不及了。”
我的拒绝和乞求在他粗重的喘气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我说:“谢怀归,求求你了,不要这样。
“还有三日我们就要大婚了,你等一等好不好,这样真的于理不合。
“谢怀归,求你,别让我恨你。”
可他撕碎了我的衣裙,而后剧痛来袭,一切已覆水难收。
我曾无数次后悔,那晚为何不敢高声叫喊,也许会让谢怀归临阵脱逃。
我应该在他说想要娶姜栀的时候,将他拦下,而后将父亲母亲都喊过来,让他们替我撑腰,让谢怀归无法抵赖。
但现在有人告诉我,我没有错。
他还说:“你也不要小看我沈渡,我并非那般肤浅之人。
“若你愿意,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于是,我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我其实叫姜棠。
而后,等待沈渡决定我的命运。
他摸了摸我的头,声音轻缓:“没事,没事了。”
说完,他拔下我的簪子,划破手臂,将鲜血滴进绣着鸳鸯戏水的褥单上。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沈渡的人,再没有人能拿这件事威胁你分毫。”
那把刀竟然没有落下,沈渡选择砍断我身上的锁链,而后将我从刀下救出。
我浑身轻飘飘地晃了两下,只觉得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
大起大落之下,从母亲那回来后便一直潜伏着的病症爆发出来。
我软软倒在了沈渡的怀中。
这场病来得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