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下回到了我的卧室。
一愣神,抬头看去,屋子里空无一人。
而窗格已泛白。天快亮了。
这个范江遥!
带人追剧,趁别人追得正上头时,又掐断,不讲武德。
我恨得牙痒痒。还没等我开口骂两句泄愤,下一秒,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晨光已照进屋里,书桌上的摆设,还是我昨晚入睡前的样子。还真是个梦中梦啊。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双手撑着床沿,开始找拖鞋。
这时,我的眼睛定在右手手背上,那里有一朵淡淡的,凹下去的小花。
是范江遥用稻谷粒按出来的。
我跳了起来。
这个范江遥,他到底是梦里人,还是什么……
3
我坐在办公室里,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昨晚的梦似幻似真。
我有些怀疑,是过于平淡的生活让我的脑子出了毛病。
这是我上班的第三年。
26岁的我,活得好像62岁。
我隐约想起,这种看得到头的日子,是8年前的我最害怕的。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
大学一毕业,妈妈就四处找关系,让我进了这家国企,当会计。
每个月工资5000,不算多,但是工作清闲,不用加班加点。
每个月发定量的油和米,大小节日都有很过得去的过节费。
那些在北上广打拼的同学们,和我聊天时,总称我作“县城大小姐”,她们都羡慕我的安逸。
我心头那点不甘和躁动,也就在这些话语里安定下来,沉入心底。
县城大小姐的生活,平时朝九晚五,定时上下班,周末相亲,见体制内不同的男青年。
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三年了。
但一直没找到男朋友。
人人都说我挑,但其实并没有。
不知道是我运气差,还是县城里优质男生确实太少,反正我见的那些男生,奇葩多过正常人。
有个男的长得还行,单位也不错。但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就指望我辞职,去照顾他常年住院的妈妈;
有个男的,聊了两次,说要送花给我,我觉得还没到那份上,就婉拒了。可他坚持要送。结果在零点时,他在微信上,给我送了99朵……表情玫瑰,刷满了我整个屏幕;
还有一次,和一个男生,据说是研究生。约在肯德基,刚落座,还没自我介绍,他说:“你屁股大,以后能生儿子。”
……
昨天见的那个,并不是个案,只不过,他奇葩得有自己的特色,特别自恋罢了。
但是,所有辩解到了妈妈那里,都会被一句话驳回:“别老挑别人的毛病,也多反省下自己。”
快下班的时候,妈妈打电话过来:“记得换身衣服,补个妆,别穿得太随便。”
哦,是的,我想起来,在给我寻找归宿这件事上,妈妈是越挫越勇,马不停蹄的。
昨天那个奇葩男失败,她只懊丧了一晚上,立即又重振旗鼓。
凭借着她无孔不入的社交网,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她又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男方名叫刘青阳,32岁,有留学背景,现在是个副科级干部,算是同龄人里很出挑的了。
妈妈把相亲地点发到我手机上。是县城唯一的一家西餐厅。
下午六点半,我走进西餐厅,见到了刘青阳。
方脸,小眼睛,嘴唇有点厚,双下巴,头发有点油,小腹上也堆起了肥肉。
他面相倒是敦厚,用妈妈的话说,“是过日子的男人”。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但我仍旧也不能奢望什么了,对我来说,刘青阳这条件,已经算很好。
我们交换了一下基本信息,尬聊了一会各自的兴趣爱好,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歌,旅游去过的城市。
整个过程,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笑容,表现得大方温和。
相比起之前那些对象,刘青阳足够正常。
这就已经给他加了很多分。
刘青阳提出加微信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页面,给他扫。
看着刘青阳有点油的头发,我脑海中闪过范江遥的脸。
心中有点凄然,想,那只是个幻影,几场春梦。
人总还是要活在现实里的。
西餐厅里还坐着另外一对情侣,那个男生穿着韩式风衣,锡纸烫的头发很蓬松,侧脸的轮廓挺好看,大概有范江遥一半那么帅。
他对面坐着个女生,颜值大概是我的两倍。
如果范江遥不是我的梦里人,我估计连他的车尾灯都够不着。
刘青阳扫完我的添加好友二维码,说:“扫好了,我微信叫‘青阳’。”
我“哦”了一声,我点开屏幕,点开通讯录,通过了他的添加请求。
我低头操作手机的时候,刘青阳说:“其实,我们选择留在小镇,也就是选择了一种稳妥的生活方式。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会让女人省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