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的公子,如此出众,京中姑娘都纷纷倾心,而我又怎能免俗?
可我太明白我们之间身份带来的鸿沟。
老夫人从一开始的担心她孙儿不行,到现在又担心她孙儿太行。
眼见着少爷一日日沉溺在我这里,老夫人终于要摊牌了。
她将我叫去,先没说为何,而是让翠雀端了一木盘的金银首饰任我挑选。
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的夸我事情办得好,让我看着选,我喜欢的都送给我。
我没客气,出了府,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我拿了银子,首饰没要。
老夫人很满意,这才说明意图:“少祀年纪不小了,我做主给他说了一桩婚事,是内阁老董家的嫡孙女,今年十六,与少祀的身份也匹配。”
“是。”我低眉顺眼:“老夫人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
“少祀也这般说,他已经点头应允了,但因为太后丧期,国孝三年未满,所以定在了明年这个时候行嫁娶。过两日便到他们府上去下订。”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怕被看出来,又缓缓放开,心里的酸涩如同每日喝的一碗碗苦药,侵入了骨髓里。
原来他已经定好了要迎娶的小姐,自然是我不能比的。
早知道了是这样的结局,可听到的时候还是难免心中酸涩,这可能就是人的自私心在作祟吧。
随即老夫人掏出了我的身契:“当初说好,若你办得好,等到新妇过门任你选择,现下你办的很好,这身契我提前还与你,是留是走,随你。”
我想老夫人是担心少爷的心思在我身上过多,而惹得新妇过门夫妻不睦。
所以想现在就打发了我。
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不需要等到新妇入门那一天。
我诚惶诚恐的接过身契,看着这一纸将我定性为贱籍的身契,我恨到热泪盈眶。
“谢老夫人。”
当夜,听说少爷在宫中被绊住了脚步,我收拾了包袱,烧了身契,拿着老夫人赏的银子便出了府。
翠烟问我:“你当真决定好了?其实,我们都能看出来,少爷是及喜欢你的,你留下来,就算新妇进门,少爷也会给你个妾室做的,到时你已经不是贱籍,良妾的身份,再生个一儿半女,足够你享受一生了。”
我坚定了摇了摇头:“我志不在此。”
翠烟不再劝我,我却没想到这个跟我最不冷不热的丫鬟拿了一锭银子给我:“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出府了,钱多了也无用,你出去用钱的地方多,拿着吧,姐妹一场,别跟我客气。”
我没收,因为我们无缘再见,我无法还她这份情。
出了府的日子别提多自在。
我自小没了娘,便宜舅舅将我卖到了勇毅侯府,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他。
山高水远任鸟飞,我现在就是一只有钱有闲想要远飞的鸟。
我想要先游山玩水,然后再找个最适宜的地方安顿下来,做做小买卖也好,坐吃山空也罢,余生由我自己来支配,最好不过。
可不过个把月,我身子就开始逐渐不舒服起来,是走也疲累,睡也疲累,还是我入住的客栈掌柜看不得我这个样子给我请了个郎中。
但郎中一句话直接惊得我魂儿都没了。
他说:“娘子真是好大的胆子,怀了都有两个月了竟然还这般跋山涉水,完全不顾肚子里孩子的死活啊。”
手中的茶盏落地,打碎了一室寂静。
“怎么可能?”
我的质疑惹得郎中不快:“娘子,虽说在下愚钝,医书看了不少,也只是一个乡野游医,但娘子不过是喜脉,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却还觉得在下探的不准,不若再找个高明的大夫吧。”
我不是质疑他的医术,而是质疑我自己,在府中从服侍少爷开始,每天一碗避子汤,无论留宿与否。
高门大户,最忌讳的就是在新妇过门前家中有了子嗣。
这一点我是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喝避子汤被少爷看见,他问我喝的什么?
一向只知道在朝堂上唇战群孺的男子又怎么会懂这后院儿的事。
我如实说了这是避子汤。
他蹙眉略微不悦:“以后别喝了,伤身。”
我应声,可私底下一次都没敢落下,怎么会……
可现下孩子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
低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我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孕育着一个生命。
原本我以为这世间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了,却不想老天送来了天大的惊喜。
我想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儿,不是因为少爷,不是因为勇毅侯府,只是因为我太孤独了,我想有个孩子陪着我,度过这漫长的岁月。
有了身孕就不能再如以往,毫无羁绊。
我留在了这个小镇,买了一处还算僻静的院落,开了一个不大的书馆。
有着老夫人给我的傍身钱,我过的还算安稳。
肚子里的孩子很为我着想,从怀孕以来都没有难受不适过。
还是那个生我气的郎中给我看诊,只不过脸色不再那么难看,反而宽慰我:“世间女子本就难过,娘子你又孤身一人挺着肚子,万事应当格外小心,如若不嫌弃,生下的孩子可跟我学习医术,也算是有个立身的本事。”
我自是谢过,既然要在此处安身立命,这样的关系相处肯定是要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也算安静平常。
只不过镇子里流传开,说来了一个挺着肚子的娘子,没有丈夫,大约是被夫家赶出来了。
每每听到这种流言我只是笑笑,能管住什么都管不住别人的嘴。
我自有我的生存之道,任他们说去吧。
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我的身子渐渐觉得沉了,书馆雇了个书生帮我看着,我就不大去了,只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为的是防止胎儿过大。
书生来看过我几次,有时会带上他的丹青,他画的一手好山水,可怀才不遇,他也只能在这个镇子上以卖画为生。
我常鼓励他:“先生文采非凡,他日一定会有大气候。”
“玉娘子真这样以为?”他被夸赞后,眸中的光彩异常。
我点头微笑,我觉得他能,只不过,走出这个镇子对他来说是最难的。
我打算等生了孩子就资助他走出这个镇子,他在镇子里只画画,太可惜了。
可还没等到我生产,院子里就涌入了一批人,个个都是健硕的好手。
随后,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走了进来,她面色清冷打量着我,看到我挺起的肚子时却笑了。
“你们是什么人?擅闯私宅可是要进衙门的。”我也打量着她,看她年纪并不和少爷相仿,难道是勇毅侯府的人知道我怀孕了来找我麻烦的?
她在院子的四方石桌旁坐下,眼神清傲:“别怕,我不是坏人。”
“你应该叫我一声嫡母。”
这简直比她让我叫她一声主母更加匪夷所思。
我笑了:“我连母亲都没有,哪来的嫡母。”
“你有,或者说,你不敢承认吗?”
“也是,你的母亲是通房,而今你连夫君都没有就大了肚子,应该没脸说什么为你母亲争光的话吧?”
她的话,犹如一根刺,刺入我的心脏。
我攥紧拳头,却估计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动了胎气:“你是来羞辱我的吗?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我都说了你应该叫我嫡母,怎么这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