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婆到了耄耋之年。

我的三个舅舅每月月底都会来我家，恳请外婆到自己家里小住。

「妈，下个月接你到我家住吧，屋子重新装修布置了一遍，那床垫都是新换的外国货，软和得很呢！」

「妈，我哥家哪有我这儿宽敞啊？我新换的别墅，有大院子能溜达嘞！」

「妈，你光疼我两个哥，一点都不疼我，我和媳妇儿天天盼着你呢！」

从老宅接回来前，外婆还是老眼昏花，耳背腰驼的。

可自从她戴上玉镯后，整个人竟中气十足，身姿硬挺。

她坐在我家正厅，手里的拐杖狠狠杵了几下地面。

几人争得面红耳赤，这才停下。

「我自有打算。」

她语气坚定有力，没人敢再出声。

午饭时，几个表兄弟妹，争先恐后地给外婆夹菜，端茶倒水跑在前面。

一口一个奶奶叫得亲热，惹得外婆满脸堆笑。

只有我，一个人埋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没有去献殷勤。

二舅妈看我不上道，于是讽刺我妈。

「哎哟，这捡来的孩子就是怎么样也养不熟啊。是一点孝道都不懂，还是压根就没孝心啊？」

我妈本想为我说话，三舅妈也开口了。

「就是啊，咱妈对淳儿多宠爱啊，谁想这捡来的外孙女竟是个白眼狼！」

小舅妈年轻，骂人比她们高级。

「看你们说的，淳儿这孩子私下里对咱妈殷勤着呢，饭桌上不过是给咱们孩子机会罢了。」

我听着她们的话，没有吭声，默默给妈妈夹了一块肉。

几个舅舅斟着酒盅，喝得美滋滋的。

这时我表哥走了过来，一把扯起我，让我给外婆磕头以表心意。

表弟和表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三个人把我围在外婆面前。

不知谁推了我，我扑通跪在了地上，膝盖顿时震痛。

还没有缓过来，几双手按着我头狠狠下压。

给外婆磕头我心甘情愿，但必须是自愿的。

他们力道重，我磕得地板梆梆作响。

三下过后，我抬起头，血水顺着我的眉心流下。

外婆慈爱地摸了摸我的额头，让我起来，意外地我竟感觉不到疼痛。

几家人面面相觑，表情异样。

直到饭后，我都能感受得到一群人恶狠狠的眼神。

我知道，他们害怕，我们母女会瓜分外婆剩下的财产。

2

我妈妈是家里的长姐。

外婆每生一个孩子，妈妈都会帮忙照顾。

几个舅舅的成长离不开妈妈奉献，她就这样蹉跎了美好的青春。

妈妈大半生的时间都花在了他们身上，以至于至今未婚未育。

我是妈妈捡来的，她说大冬天天寒地冻的，我被抛弃在河边，缩在襁褓里哭得让人心疼。

于是不顾家里阻碍，硬是把我接回了家。

准备结婚的二舅，反对得最强烈。

「家里本来就穷，多张嘴吃饭，不要钱啊？你有钱养她吗，万一她是个病秧子，岂不是拖累了一家子人？」

其他人看二舅的反应，也坚决反对。

只有外公外婆同意把我留下。

可正是我的到来，又多给妈妈增添了一份负担。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