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腾的锅里冒出来一枚妈妈纳被子的顶针环。
我惊惧不已。
赵大兵将碗朝我面前重重一放,【听着,你妈昨个半夜跟来村里拉木材的男人跑了。】
我没妈妈了。
我盯着碗里漂浮的油脂,哭着点头。
二小从那以后,似乎是一夜长大了。
我几乎很少看到他哭。
哪怕他后来失了智,多数时候也都是傻呵呵的乐。
我想他大概是忘记了妈妈。
可他在面对调查时,用他稍显混乱的语言拼凑当年的真相,眼圈红得彻底。
我才知道,他一直都记得。
这么些年,他在赵大兵眼皮子底下挣扎生长,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他所承受的苦痛不比我少。
赵大兵被拷走时恶狠狠瞪着二小,【你个兔崽子,我是你老子!你害你老子,你会有报应的!】
【姐,我怕……】二小吓得缩在我怀里。
赵大兵的亲友团们在警方离开后,偏私指责我。
【谦谦,你这死丫头怎么能这么绝情!好歹也是养你这么些年的父亲,还给你找了周家这么有钱的夫家,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教唆二小去指控自己亲爸。】
【外地妹带来的野种能有什么良心?跟她那个妈一样,心歹着呢!】
【这男人邋里邋遢,得有四十了吧!真是能下得去口!】
说这话的是赵大兵爱刷短视频的姐姐。
我转进屋,端起洗衣服的水泼向门口。
握着手机跟人评头论足的赵二花被浇个满身,扭脸鼓眼,【死丫头,你疯了?!】
我放下盆,挑眉,【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二姑这是想进去陪哥哥了?】
赵二花被噎了一下,粗短的手指点着我,【你这丫头……真行!当初你妈走了,还是我劝大兵留下的你,你这个白眼狼就是这么以怨报德的,读两年书全用在欺负我们这些亲人身上了?!】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变多了,赵二花装模作样哽咽起来,有邻居劝她,【二花,想开点!不是亲生的,再怎么疼都没有用。】
真是可笑!
赵二花当初劝赵大兵留下我,无非是指望我到出嫁的年纪能卖个好价钱。
后来周家看上了我,这可把赵二花气坏了。
她当时一心想着让自己有几分姿色的小闺女跟周家攀亲。
周家是看中了我的慧智,我是那一年高考的理科省状元。
3
周家资助我读了四年大学。
周家独子周宏我只见过一面。
我高中毕业那一年,他报名参了军。
我被周家父母安排去送行。
高高瘦瘦的男生走到我面前,咧嘴笑,【这就是我的小媳妇儿?好看!】
我低着脑袋,偷偷用余光打量他。
人长得不白,五官很硬朗,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平添几分少年意味。
他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我,【给你。】
我一愣微微抬头,【什么?】
周宏郑重道:【定情信物。】
我捏着他雕刻的核桃小像,脸烫得很。
素不相识,一上来就喊我媳妇,还整什么定情信物,我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