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追悼会上,我站在灵像前祭拜。
姥爷抱着姥姥的骨灰盒蜷缩在灵堂一角哭得泣不成声。
「芬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好苦啊。」
前来吊唁的亲戚们见状纷纷上前宽慰,叫姥爷千万节哀不要哭坏了身体。
不承想姥爷不仅没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越哭越凶。
而我不改面色地给姥姥磕完了三个响头后走到姥爷身旁,俯下身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弯起一抹冷笑:
「姥爷,你要真舍不得姥儿的话,就到地底下去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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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未散,四下哗然。
那些八百年不见一次的亲戚们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痛心疾首的模样一个比一个演得传神。
「真是不像话!简直大逆不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感到有股力量把我从地上生拽上来,待我回过神,三舅的一只胖手直直顶着我的鼻子骂道:
「你姥爷简直白养你一场!早知当初就应该把你丢在街上让人贩子捡了去。」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应道:
「三舅,你还记得两年前表弟在水库溺水被医生救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你知道是因为谁他才会溺水吗?你还记得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把程程救上来的吗?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说应该早早把我丢掉?」
「我…」眼见着三舅的手刚缩回去,表弟程程便挣脱了被三舅妈紧紧拉住的手,指着姥爷嚷道:
「我记得!是爷爷!是爷爷说他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塘里摸鱼,叫我摸不到鱼就不准上岸!医生叔叔说多亏姐姐把我救上来得及时,否则的话我就死掉了。」
这下三舅彻底不再吭声。
议论的风向好像也从我变成了姥爷。
于是我也不再忍耐。
「你们知道姥姥是怎么死的吗?你们真的以为只是简单的交通事故吗?是姥爷害了她!是他害了她!张来福你不得好死!」
「啪!」
右侧脸颊忽地传来一阵火辣疼痛。
刚刚还坐在地上哭得好似「肝肠寸断」的姥爷,此刻正满脸愠色地瞪着我。
「够了,你克死你妈你弟弟不够,现在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姥姥分明也是被你克死的!」
是,我没有妈妈,没有弟弟,也没有爸爸。
妈妈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是姥爷执迷于「剖腹产的孩子没有顺产的聪明」,强制妈妈要顺产才导致大出血一尸两命。
而爸爸承受不住打击,一年后郁郁而终。
是姥姥,收养了我这个孤儿,用她全部的爱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
所以后来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
「希望姥姥身体健康,长命两百岁,永远都陪着我。」
姥姥也说,要努力活得更久,因为不舍得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