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温热的,潮湿的,像极了妈妈滴在她手背上的泪。
脚踝的肿痛和逃跑撞出来的伤口早已变得麻木,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陆星野的话,好似变成了一块木头。
陆星野说的对,她克死了爸妈,没有亲人,还亲手毁了自己的事业,连自己资助的男孩都恨极了她。
这一生,她不配被好好对待,活该众叛亲离。
林清雅突然轻吟出声,躲在陆星野怀里啜泣着喊痛。
陆星野一只手将她搀扶着她下楼去医院,腾出一只手打电话让朋友帮忙联络全市最好的皮肤专家。
就在夏语笙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陆星野去而复返,将人重重推在卧室的地上。
夏语笙的脚踝二次受创,一瞬间疼痛攻心,却咬着牙不肯喊出声。
“你就在这儿待着,清雅的伤出结果之前哪儿都不许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床上的床单早已被撤走,短短半天,就连昨天爬下去的窗口都被封了窗。
夏语笙瘫软在地上,听着汽车发动着引擎如疾风般远去,突然笑出了声。
7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很快陷入了黑暗,夏语笙摸索着去摸灯的开关,按了两下才发现吊灯也被砸碎在了地上。
胃里灼烧的疼痛提醒她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进食,疲惫和虚弱一起袭来,眼前都开始变得模糊。
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又想起那年冬天陆星野孤身一人进山,滚了满身的雪。
导演带着整个剧组去雪山拍实景,运气不好,遭遇了雪崩,信号全断,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山洞里。
那年冬天真的很冷,雪量出奇的大,大雪封山给救援的难度增加了好几个量级。
就在所有人都失去希望,靠在一起等死的时候,陆星野就这么出现了。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棉衣,漏出来的皮肤冻得全是凝结的血渍,白茫茫的大地上,他哑着嗓子拼命叫喊:“语笙,夏语笙!”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只知道他带来了生的希望,剧组的人拼命挥手将他往山洞里引。
又如狼似虎地翻遍了他身上所有的干粮。
最后他气若游丝倒在夏语笙身边,张开死死攥住的手心,露出一块完整的巧克力。
“快吃啊,给你留的,饿坏了吧。”
那是夏语笙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带着极致的甜,又掩盖不住眼泪的咸涩。
可惜现在她被锁在屋子里,连水都喝不到了。
医院里人声鼎沸,林清雅靠在陆星野怀里包扎伤口。
伤口不深,处理起来并不麻烦,但她多次强调,这是一双要跳舞的腿,要求医生谨慎对待。
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
急诊室里忙乱的气氛让陆星野觉得格外烦闷,他记得出门前夏语笙那双看着他的眼睛。
伤心,失望,甚至怨毒,那种陌生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他将林清雅扶正,让她靠在椅背上:“你先自己包扎着,我出去透口气。”
林清雅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蔫,过了不久就跟出去哭哭啼啼道:“星野,我没有怪姐姐的意思,可是医生说我的腿会留疤,我心里好难过啊。”
陆星野鲜少没注意听林清雅说的话,他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心里想的却是被他关在家里的夏语笙。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竟然连杯水都没留。
时间流逝的越快,他心里就越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逝去。
就像上次夏语笙不顾一切从窗户里跳出来,他突然很怕她为了离开又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恰好前面护士在开路,忙着疏散人群:“麻烦让让,患者夏语笙情况危急,需要立即急救。”
林清雅正要重复一遍,用留疤这个“噩耗”进一步博取他的可怜。
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还没来的及反应,只见身边的男人疯了一般朝前方跑去。
8
陆星野指尖用力,死死扒住正在移动的病床,连步伐都变得凌乱不堪:“医生,夏语笙怎么了?”
护士坐在病床上,遮去患者的大部分面容,不停地做着心脏复苏,抽空解答:“刚从车祸现场拉回来,呼吸微弱,情况很危急,对了你是她的家属吗?”
陆星野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喉结不断上下滑动,却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声带,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夏语笙明明在家啊,明明被他锁在了屋里,怎么会出门,怎么会被车撞呢。
身后的中年男女追赶上了病床,抱着女孩的胳膊不断叫喊着“阿雨”。
他们愤怒地把陆星野揪起来摔在地上:“你是不是肇事司机,是不是你撞了我的女儿!”
女孩的脸经过拐角一闪而过,陆星野才发现那病床上的人并不是夏语笙。
他蹲坐在地上,像脱了水的鱼,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任由夫妻俩扯着打骂,嘴角却庆幸地弯起。
林清雅从后面追上来,唤他:“星野……”
男人靠在墙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站起来向林清雅道歉:“对不起,你治疗完我再派车来接你,我现在要回家一趟。”
挨过了那阵虚弱,夏语笙从浑噩中清醒过来,撑着身体翻出了以前遗漏在抽屉夹层里的过期饼干,干散的碎末入口,恢复了几分气力。
别墅门被人大力推开,夏语笙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状态,下意识不想在陆星野面前示弱。
男人三两步跨上楼梯,颤抖着手拧开卧室的门,看到夏语笙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时,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似是察觉到自己上午的情绪过于偏激,陆星野心中有些愧疚,现在急于弥补。
“语笙,我……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夏语笙一只手撑着桌角,另一只手掐住手心,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不适。
“上午是我的话说重了,我跟你道歉,我把你关起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再跑出去出事。”
夏语笙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还是不肯发出声音。
时至今日,她觉得背后的男人太过陌生,除了尽快逃离,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未尽的话要说。
陆星野的服软迟迟得不到回应,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夏语笙,你非要逼着我妥协是吗?”
“你故意做这些事来气我,不就是想让我回心转意吗?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现在我和她恋爱,将来还会和她结婚,这还不够说明我的态度吗?”
夏语笙像是终于找到了话茬,她转过身来,用平静的眼神对上陆星野那张激愤的脸:“那恭喜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陆星野未说出口的话像是被胶水黏在了喉咙里。
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何必装出一副心死的样子,你以什么身份祝我新婚快乐?”
在陆星野看来,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夏语笙没少用过,真真假假早已经分不清。
出乎意料的,这次夏语笙并没有被戳穿后的窘迫。
她温声道:“虽然我不喜欢林清雅,但你已经长大了,人是你自己选的,作为姐姐不该管的这么宽,我应该支持你的感情。”
她撑起身体缓缓走到陆星野面前:“星野,你就当我以前是不知廉耻,这么多年过去,我好累了,你要是还念着当年的恩情,就再叫我一声姐吧。”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陆星野脸上的僵持。
9
是医院的电话,告诉他林清雅刚出院门又受了伤,让家属过去陪同。
陆星野眉眼间透着着急,他敞开了卧室门,匆匆往楼下跑去。
夏语笙没能等到他的回应,牵扯到林清雅的事,他还是这般心急。
“你自己先做点吃的,我们之间的事,等我明天回来再好好谈。”
夏语笙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明天?等不到了。
她回家之前许姐说过,国外要求提前进组,已经帮她订好了凌晨的机票。
本来是想好好收拾一下东西的,但是被林清雅一砸,也不剩什么了。
那些由林清雅造成的误会,她本来也想去解释,但想到那是要和陆星野共度一生的人,她便也不再去添麻烦。
18岁的善意将一个男孩救出了泥潭,种因结果,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他承载着最初的善意好好生活。
夏语笙提着只装了几件衣服的行李箱打车去了机场,许姐这次帮了她,但还是要留在国内工作。
所以以后的路,不再有陆星野,她要一个人走。
防止引起恐慌,离上飞机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她给陆星野最好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如果星野找到你,你就告诉他一声,我出国了。”
“出国?”
陈煜揉了揉眼睛,脑子清明了几分:“你怎么不自己跟他说啊,你具体去哪儿?去做什么?啥时候回来啊?”
手机那端传来嘟嘟的盲声,陈煜这才察觉,夏语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被旁边的女人打断了思绪,加上一晚没睡,精神一放松又栽了下去。
林清雅从医院出去又崴了脚,缠着陆星野陪她打了一晚上点滴才肯回来。
陆星野心里想着夏语笙昨天说的话,始终觉得心不在蔫,一回家就往二楼卧室跑。
地上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清扫干净,房间空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