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她要死了,还要去参加傅司年的婚礼。
隔壁病房的欢声笑语愈发清晰。
“司年,你不去看看依纯妹妹吗?”
“她可比我严重多咯。”
“不去,她能有什么事?”
“我当然要好好陪我的未婚妻,孰轻孰重,心里要有分寸。”
“你坏,今天晚上回去,好好奖励一下你才行,明天你得捂着腰上班咯!”
“……”
叶依纯咳嗽两声,缓缓起身。
给楚航拨去了电话。
“楚航,你到了吗?”
“我也想去看看我妈。”
楚航声音低沉,却止不住地发颤,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
“不用来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叶依纯察觉到了异常。
急匆匆赶到母亲的坟墓后,叶依纯怔在了原地。
墓碑上被泼了刺眼的红油漆,还贴上了大大的“囍”字。
母亲的遗照被涂鸦笔戳得面目全非,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婊子好死”。
不用说,这就是沈娇的杰作。
“依纯,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已经买了铲子和清洁剂,马上就能恢复原样!”
楚航擦着汗。
他早早提来了水桶和工具,不想让叶依纯着急上火。
叶依纯气得全身颤抖,拨通了沈娇的电话。
“依纯,你怎么自己离开医院了啊?”
“我还想留你吃饭呢!司年把家里的钥匙给我了,一直撒娇呢,非要看看我的厨艺!”
“要不你过来我家玩?就我和司年,没有别人哦。”
沈娇热情地问。
“沈娇,你可真会装!”
“我妈到底怎么你了,她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她!”
“你这样的恶人,就该被碎尸万段!”
叶依纯怒声呵斥。
没有保护好母亲,本就是她活着的最大遗憾。
多年后,母亲甚至不能入土为安。
与其说是愤怒,不如更多是对自己无能的自责。
那边突然一阵嘈杂,像是在抢夺什么。
沈娇无奈的声音传出:
“没事的司年,依纯只是一时冲动,你别生气。”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响起。
“叶依纯,你别蹬鼻子上脸!”
“娇娇一早起来,就去山姆挑选了果篮,专程去看望你母亲!”
“她从小娇生惯养,为了表达诚意,还是第一次亲力亲为,这还不够吗?”
7电话被傅司年夺了过去。
“傅司年,你为什么只相信沈娇一个人的话?”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更是这样,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你知道她作恶多端,知道她视穷人的命如草芥,为了维护她,你可以牺牲掉所有的原则,甚至牺牲我!”
叶依纯紧咬下唇。
血丝都缓缓从唇间渗出。
傅司年沉默了几秒。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满脑子都是飞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责怪别人。”
“整整十年,娇娇因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别仗着我同情你,这么肆无忌惮对娇娇!”
叶依纯彻底僵住了。
刚刚的话,竟然出自傅司年之口。
同情?
原来真的是同情。
这么多年的问题,终于迎来了一个支离破碎的答案。
看见叶依纯的神态不对,楚航早已猜到傅司年说了什么。
他急忙放下手中工具。
用抹布擦了擦脏手,将电话拿了过来。
“你倒是自己过来,看看沈娇做的好事!”
傅司年低沉地回应。
“没空。”
“娇娇从来就没做过对不起她们母女的事,她却跟被害妄想症一样,纠结了十年。”
“我和沈娇,后天就会在郊区的威廉古堡订婚。”
“麻烦你转告叶依纯,如果她能低头给娇娇认错,我愿意给她机会,来订婚现场沾喜气。”
电话忙音响起。
外放的声音,叶依纯都听得一清二楚。
初定情事那晚,傅司年喝醉了酒,心疼地抚摸她手上的烫伤伤疤,发誓一定会为她讨个说法。
不管她信不信,事实就是——她被骗了十年。
楚航紧张地看着她。
叶依纯一言不发,一遍遍地刷掉墓上的油漆。
良久,她跪在母亲的墓碑前,颤抖着擦拭墓碑上的遗照,喃喃自语。
“我竟然这么荒唐地相信了十年……”
“以为他不会骗我,以为他只是暂时地被沈娇蒙蔽了视听……”
“原来是他知道沈娇做的所有恶事,只是怕沈娇受到伤害,打着同情的幌子,拖延了十年,拖到最后什么证据都没了。”
楚航想过去扶她,她却自己缓缓起身。
她低着头,语气坚定。
“楚航,我需要你帮我。”
“送他们一个难忘的订婚礼物。”
距离傅司年的订婚宴,还剩36个小时。
叶依纯和楚航打车赶到高中。
班主任还未退休,手上应该还留着大部分学生的联系方式。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当时被霸凌的受害人,找出尚存的证据,一起录下证词。
走进办公室,班主任看了一眼叶依纯,立刻摆手送客。
“叶依纯,不是我不帮你。”
“沈娇家里什么势力,你还不清楚吗?”
“整个京海市,她家黑白通吃,垄断了所有商业资源。”
“就算是位居第二的傅家,见到沈娇也得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
“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拿着这笔工资糊口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有余力帮你出头呢?”
楚航打量着眼前这个矮胖的班主任。
“一个正常的人民教师,哪里有钱买巴黎世家的休闲衬衫和爱马仕的皮带?”
“你拿了沈家不少封口费吧?”
班主任愣住了。
脸上面子挂不住,起身粗暴地推开叶依纯和楚航。
“蒋老师,当时沈娇用卷发棒,烫焦了我的右臂,你明明看见了,却转身就走了,对吧?”
“从前我体谅你有家庭,可你却不辨是非,从中获利。”
“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得了急性白血病,时日无多了。”
“如果你不肯给我联系方式,我会在网上直播,将你当年收昧心钱和性骚扰女同学的事说出来。”
“我看你的朋友圈背景,一家人挺和睦的吧?你想让你老婆和女儿知道这些事吗?”
叶依纯眼中的冷意深不见底。
蒋富贵怔怔地打量着眼前的女生。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那个胆小懦弱,事事都隐忍谦让的尖子生,在楼梯间低声啜泣。
和现在这个不肯罢休,目光坚毅的人,似乎没有任何联系。
“别仗着傅司年给你撑腰,就敢来威胁我。”
“傅家开办的十所贵族学校,沈家控股就有80%,你以为傅司年能硬气到哪儿去?”
“再说了,他和沈娇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你只不过是个外人,再怎么样,他也不会站在你这边!”
蒋富贵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沈家手眼通天,即使蒋富贵的事能上热搜,压下来也不过几分钟的事。
对于蒋富贵来说,比起全家送命,妻离子散也不算是一个很坏的结果。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蒋老师。”
门外传来礼貌性的敲门声。
傅司年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封精美的结婚请柬放在办公桌上。
“后天我和沈娇订婚,想请您莅临现场,见证我们从校园走到婚纱。”
他说完,又转头冷冷地望向叶依纯。
“你又来找什么事?”
“仗着我的特权,进学校不被拦不被通报,还影响蒋老师工作,你的面子真够大的。”
“蒋老师心里比谁都清楚,沈娇向来天真善良,爱护同学,哪像你,只会毫无下限地欺负她。”
蒋富贵喝着茶,差点没呛过去。
仔细看着傅司年认真的表情,也不像是嘲讽。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司年,你和沈娇都是我的好学生,能修成正果,老师很欣慰。”
“至于依纯,你也应该好好祝福她们,而不是为了吃醋,无端地挑起是非。”
叶依纯一言不发,一把拉开蒋富贵的抽屉。
她疯了似的检索资料,几秒后还真就找到了当年留存的档案信息。
刚拿到手,就被傅司年直接抢走了。
“这些资料都是校方的。”
“未经申报允许,你不能带走。”
8
意思很明显,他下决心要维护沈娇到底了,谁也不能破坏后天的婚宴。
楚航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给了傅司年一拳。
“傅司年,你的骨头就这么软?”
“为了巴结讨好沈家,换你傅家的大好前程,你竟然这样对依纯!”
话还没说完,几个保镖冲上前,立刻将楚航按在地板上。
“傅司年,你给我放开楚航!”
“这里面有当年受害者的联系方式,既然你不肯帮我,为什么非要为虎作伥?”
叶依纯用力地掰开保镖的手臂,却无济于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娇娇从小就没朋友,只有我了。”
“楚航,你家的产业虽然在京海外,但是上游供给链还是被沈家垄断的吧?”
“你爸前年脑溢血住院,九死一生,你是打算让他知道你正事不做,还寻衅滋事,再次被送进ICU吗?”
楚航更来气了。
“我爸起码知道我在做对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支持我。”
“不像你爸,把自己老婆送给沈娇她爸,陪完应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