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起身,顺手拿起倚在桌边的手杖,腰杆挺直,回看我。
“在下宋人温执,见过大公主。”
3
外间落针可闻。
刚才打鸡血一样的士子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我环视他们,笑了笑:“你们说得很好,继续。”
他们差点哭出来。
我让温执跟我走。他拄着手杖,一瘸一拐。
可惜了,这样端方清俊的人竟不良于行。
“你怎么一眼看穿我身份的?”我与温执并肩往外走,随口问。
“能来且会来兰台的女子,我也只能想到殿下。”
“你可愿入隶国朝廷辅佐我这个女子?”
温执停下脚步,执臣子礼:“我是亡国之人,侥幸保全性命,辗转多国求仕不得,蒙殿下不弃,日后一定肝脑涂地。”
我虚虚在他臂上一拍,邀他同乘。
车往回走,缓慢穿过主街熙攘的人流。
一阵马嘶,车子急停,我和温执撞在一起,鼻子里扑进清爽的皂角味。
“好狗不挡道!让开!”车外传来跋扈的叫嚣。
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周家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周子也。
“隶国律法,不得闹市纵马疾驰,是你犯法在先,怎的如此嚣张?”赤良自是认得这位,只是毕竟车里坐着我,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隶国律法?我周家就是隶国律法,你当如何?”
我压低声音,贴着温执的耳朵:“我若出面,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先生替我挡一挡吧。”
温执垂下那双清潭一样的眸子,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把车帘掀开一条小缝:“公子纵马,想必是有急事,咱们让让无妨。”
赤良便把鞭子甩得很响,将车移开。
我掀起窗帘,看着周子也飞驰而去的背影,徐徐道:“先生猜猜,此时我在想什么?”
“殿下前期改革,虽从经济军事上富国强民,但并未触及如今隶国最大毒瘤。”
我放下车帘,挑眉看向温执:“先生敢亲自操刀,替我剜去这毒瘤吗?”
温执抬起双手,细细打量了一番:“臣手虽无缚鸡之力,但求一试。”
我也盯着他那双手,觉得真是漂亮。
4
温执入朝,为左徒。
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推行新法。
弹劾他的折子在我案头堆成小山。
相国周沐,周子也他老爹,气得胡子眉毛乱成一团,当着我的面指着温执大骂:“宋国宵小,读了几天圣贤书便敢来我隶国指手画脚。世家沿袭百年,为隶国立过汗马功劳,如今你红口白牙要夺世家的权势,夺了给谁?你这样的疯狗吗?”
温执端坐蒲团,不动如山:“给在下行,给旁的贤才也可,只要能为隶国效力,就该不问出身,只凭本事,而不是抱着祖辈荫封尸位素餐。”
“你说谁尸位素餐?”
我乱忙打圆场:“周相别动怒,温左徒没说您。哎呀,都是为国,千万别伤了和气。”
周沐颤着胡子怒视我:“大公主不必与老夫做戏,温执背后何人授意真当老夫猜不出吗?”
我冷下脸,端着的茶盏摔在案上:“周相既知,还横加阻拦,是公然与我作对?难道周子也所说,周家就是隶国律法,也是周相的意思?”
周沐老脸一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