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那张“皱眉”的脸，叶深还画了车厢里的其他人。无论是低头刷手机的青年，还是怀抱孩子的母亲，每个人的表情都被捕捉得惟妙惟肖。

“你怎么会画得这么快？”林然忍不住问。

叶深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习惯了吧。我喜欢观察人，尤其是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真实的表情比摆拍有意思多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干。”

“没别的事可干？”林然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不上班？”

叶深耸了耸肩：“嗯，算不上吧。我偶尔接点插画或者街头涂鸦的活儿，赚点小钱。剩下的时间就到处走走，画画，看看这个世界。”

林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的生活：每天早上被闹钟叫醒，挤地铁上班，开会、改方案、加班到深夜，回家倒头就睡。循环往复，像一个永不停歇的齿轮。相比之下，叶深的生活显得轻松得不可思议，可他却无法理解这种“随意”的状态。

“你不觉得……这样很没安全感吗？”林然试探性地问，“没有稳定的收入，也没有明确的目标，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

叶深笑了，笑声不大，但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安全感？我倒觉得，像你这样每天被工作追着跑的人，才更缺安全感吧。”

林然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又觉得叶深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我不是被工作追着跑。”林然硬着头皮说道，“我有明确的目标，有规划……我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叶深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那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林然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低头看着脚下，回想起最近的生活：无休止的加班，客户永远不满意的要求，深夜回家后只能靠泡面充饥的日子。他的确有过梦想，比如成为一名优秀的广告创意人，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但这些年来，他的梦想似乎被现实磨平了，变成了“完成任务”和“满足客户”的机械化操作。

“我……当然开心。”林然硬挤出一句话，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勉强。

叶深没有再追问，而是低下头继续画画。他的动作很轻松，仿佛整个地铁故障带来的混乱与他毫无关系。林然看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些羡慕，又有些不甘。

“你看起来活得很随性，但你真的不担心未来吗？”林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叶深抬起头，眼神比刚才认真了一些：“未来？未来是什么样的，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要画画，因为这是我喜欢做的事。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林然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当下主义”的生活态度，但又隐隐觉得，叶深的洒脱触碰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某个被压抑已久的角落。

“你知道吗，”叶深突然开口，“我以前也像你一样，觉得生活必须有一条清晰的轨迹，必须按照所谓的‘成功模板’去走。后来我发现，那不过是别人给我画的轨迹，跟我自己的想法根本没关系。所以，我干脆跳出来了。”

“跳出来？”林然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啊……”叶深笑了笑，“然后我就开始画画，走到哪画到哪，没什么计划，但至少过得轻松。”

林然沉默了。他想反驳，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他的确有目标、有计划，可这些计划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他突然不敢去深究。

车厢里的广播再次响起：“列车即将恢复运行，请各位乘客抓紧扶好。”乘客们发出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纷纷准备好站稳。林然也扶住了身旁的扶手，但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叶深的画板上。

“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再见。”叶深突然说道。他收起画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要是再见到你，我画一张属于你的画，怎么样？”

林然没回答。他只是看着叶深，心中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不确定这次短暂的相遇对自己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