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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不知该怪什么。
只好怪这副皮囊,让夫君与我异心,怪这副皮囊,为我招致灾祸。
怪这皮囊,毁了我本该美好的一生。
“小姐,明日便是游园会了,咱们挑挑衣裳罢。”
说是挑,统共也就那几件罢了。
我的视线落在那几件衣裳上,虽是泛旧,却很是干净。
一片素净中的茜色亮的刺眼。
“就这件吧。”
我指了指它。
小容很是诧异,因为我一向讨厌艳丽的东西。
我笑嘻嘻地回答她“很漂亮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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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正午,外面鸟叫蝉鸣,蝴蝶翩翩起舞,花香满天。
上一世我醒来的时候,好像也是现在。
在这样晴朗的天气,迎着月光,我拿起点燃的蜡烛,任凭滚烫的蜡油将我的脸烫出疤来。
那滚烫的烧灼感,似乎还留在我的脸上。
我摸了摸现在自己完好如初的脸。
不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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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好快,夜幕降临,我吹了蜡烛,一夜好眠。
说是游园会,其实是相亲罢了。
我的父亲在朝为官,精打细算的心思却比商人都略胜一筹,他的三个女儿,哪一个都是待价而沽。
他大发慈悲让我参加这个游园会,不过是想让我靠这张脸吸引到哪个沉溺美色不顾名声的世家子弟,卖个好价钱。
林家虽有意娶我,但我的好父亲哪里会满足他们,他还想着货比三家,要我换来最好的前程和金银。
只是可怜我识人不清,两辈子都对他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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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前站着两位少女,一位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眉心有颗红痣,另一位则有一双亮晶晶的杏眸。
她们是我的姐姐。
我向她们行礼,她们不咸不淡地应了。
我看向大姐周慧的眼睛,妄想从她眼睛里看见什么,可惜那里除了我的倒影,什么都没有。
她一向如此。
孤高却不傲慢。
许是那颗红痣的原因,又许我曾见过她眼中对老庄之道的痴迷,所以我看她,总觉得她有几分飘飘欲仙的风骨。
每每微风扶过,吹起她的衣衫,我总觉得她会在下一瞬抛却凡尘,羽化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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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两个姐姐待我其实不错,只是不屑与我为伍罢了。
欺辱我的,不过是府里的丫鬟婆子。
来的路上,我已经听到许多嘲讽了。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才被允了去游园会,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呸,狐媚子。”
“人可不得打扮地好看点勾引一个贵公子,不然以她的身份,嫁给屠夫当个正室都算是她高攀了。”
“屠夫有什么不好,人家力气大,随便一折腾,这狐媚子哪儿还有力气去外面勾引男人。”
……
她们在说我的母亲。
周家的四姨娘。
她死在后山的湖里。
被人冠以通奸之罪,惩以沉塘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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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容气得双脸通红,却不与她们吵闹。
啊,是我拘着她,让她忍耐。
清者自清,与人当街吵闹,乃是泼妇所为,以前的我,自是不愿做这有损脸面的事。
真是可怜。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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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了捏她红红的小脸,哄她“别气了,她们年龄大了,又没几年可活,让让她们?嗯?”
小容的脸被我折磨地更红,又许是被我安慰到了,才不堪忍受似得点头。
那些婆子自是听到了,想要动手,却又被人拦下。
我虽是庶出,却也是主家小姐,她们到底不敢明面上动手,只会背后几番刁难罢了。
可惜,今日我就会被许给林家,明日便要过门,她们怕是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