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覆灭
我们被鬼子杀绝了。
炙热的鲜血泼洒在眼睛里,我却连手指都不敢动。
还有任务没完成,我不能死。
鬼子正在满树林的打扫战场,残杀还有活气儿的兄弟。
血是吴三的,是从他脖颈子里喷出来的。
他被鬼子用刺刀穿透胸口钉在了人腰粗的白桦树上。
满是麻子的脑袋落在了我眼前,一双怒目圆瞪的眼睛与我对视。
我蜷缩身体藏在一个浅坑里,身上盖满了枯黄的白桦树叶,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
吴三是我班长,我身上的树叶都是他盖上的。
他把我藏起来后就被四、五个鬼子围住了,拿着一杆扎枪拼命,却被个长得像牛犊子一般的鬼子剁掉了脑袋。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是个胆小鬼,哭包子,我不敢看他,只能把脑袋死命的往枯叶中扎,鲜血顺着树叶的缝隙流遍了我的脸蛋,呛人的腥味冲进了鼻子,让我一阵的干呕。
战斗已经结束了,树林里满是乱窜的鬼子和二狗子,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唱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这是最后的斗争......”声音像是老鸹叫,却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这声音是刘宝的,他家就在一面坡刘家店屯,离我家不远。
歌声断断续续,不时被鬼子的怒骂和痛苦的呻吟打断,却一直不停,最后被一声清脆的枪响终结了。
我心里一松,刘宝这瘦猴儿是个好样的。
他算是运气好,没有被抓回去上刑,得了个痛快的也不错。
一阵沙沙声突然挤进了耳朵,我心里一惊,敌人!
立时出了一身白毛汗,将白褂子整个浸湿,秋风顺着树叶缝隙侵入了我的身体,冰凉气息将我慢慢冻成了冰块。
一个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的冰块。
我身上的树叶厚不厚?会不会有身体露出来?会不会被鬼子发现?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一具死尸般瘫在那里。
脚步声怎么停了?鬼子发现我了?
鸡皮疙瘩在我后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下一秒就会有一支冰冷的刺刀挑开我的脊梁。
一只破旧的黄色翻毛牛筋底儿大皮鞋擦着我的眼睛踩下,带动了树叶移动露出了我的左眼和半个鼻子。
我想要跳起来用手里的斧子劈死这个混蛋,总好过被人死狗一般刺死在这满是腐臭和血腥味儿的土坑里,可身体却像是木头一般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仿佛过去了一年,鬼子用刺刀扒拉了一下吴三的脑袋,骂了一句东洋话,把脑袋捡了起来,嘟嘟囔囔的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轻,身体放松下来,长时间屏住呼吸,让肺部一阵阵的闷痛,我却只能极力的控制自己深呼吸的欲望,一点一点的吸气,一点一点的吐气,仿佛这本来微弱的声音会像是漏了气的风箱一般响亮。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枪声,分散的鬼子们嚎叫着快速整队向北面跑去。
突兀的,林子里重回宁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剩下秋风卷起枯叶的沙沙声。
又过了好一会,我才慢慢的从浅坑里拱了出来,傻乎乎的坐在地上,对着吴三的无头尸体愣神。
泪水滴滴答答的砸在枯叶上。
这个混蛋,怎么把我埋的那么深?
我是白河县双岗队的一个小兵,昨天晚上,我们在司令赵双岗的带领下去打南岗的一个伪警所。
本来以为那里只有两、三个鬼子和二十几个黑狗子。
哪知道中了埋伏,被一百来个鬼子,三百多伪军包了饺子,李司令带着我们拼死突围,虽然成功的钻进了林子,可二百来人的队伍只跑出来不到三十个。
李司令本来想带我们往老林子逃,躲到密营去,可这些鬼子、伪军就像是知道路线一样,在黑风沟把我们拦住了......
不知李司令怎么样了,我记得是王海涛他们班拽着司令向北跑了,刚才那阵枪声是不是鬼子在撵他们?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把吴三的尸体拽进土坑,用树叶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