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她兴奋地钻到他怀里。
这一刻,段怀川才知道,原来做做样子是这样。
原来做做样子,也要花费这么多的金钱精力。
门铃响了,段怀川光着脚去开门,骑手不停道歉。
大雪路上滑,他摔了一跤,蛋糕都摔烂了。
没错,今天是段怀川的生日。
准确来说,是明天。
9岁那年的生日,同样下了一场大雪,他争吵着要吃城郊那家的生日蛋糕。爸妈拗不过他,在开车前往的路上出了车祸。
他的生日,成了父母的忌日。
从此,他讨厌上了冬天,讨厌上了生日,更讨厌上了吃蛋糕。
可江心奕总是温柔地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他们做了个约定,将忌日的前一天改为他的生日,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结果,他还是失约了。
“没关系的。”段怀川告别骑手,找出生日蜡烛,点燃。
在明艳的火光下,他许下了25岁的生日愿望:
希望他顺利去到南极,希望项目顺利,希望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能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还有,如果有下辈子,他希望再也,再也不要遇见江心奕。
8
段怀川没想到江心奕会在半夜突然回来。
即便她手脚已经尽量放轻,还是将他惊醒。
“对不起,飞机晚点了。”她想来抱他,想到自己一身寒气,又止住脚步。
踩到了地上的蛋糕包装盒,江心奕瞳孔微缩。
脱了衣服,坐在床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对不起,怀川,你打我,我工作忙晕了。”她神色愧疚得要命,“我本来前一天可以回来的,你也知道,欧洲那边效率有多慢。”
说着竟用他的手扇起了自己耳光,段怀川触电一样收回手。
他的声音轻轻的,“我理解的,没关系。”
温柔乡,是谁都会醉倒的。
“那我要怎么补偿你才好?”
段怀川想了下,试探着问:“那就把明天的时间留给我,好吗?”
明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第二天上午,大雪已经化了一半,段怀川上车,就发现已经买好了鲜花和贡品。
他却说:“我想先去趟水族馆。”
水族馆在郊区,工作日人不多,静谧的蓝色仿佛置身于仙境。
江心奕失笑,“小时候就来,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
段怀川一愣,原来她都知道。
“是啊,小时候觉得这里很漂亮,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待在这。”长大了却发现,这不过是痛苦的牢笼。
走过长长的海底隧道,就到了海豚馆,巨大的水缸里,白色的海豚在起舞,尖叫,不时撞向墙壁。
一旁观看的孩童在哈哈笑。
江心奕却直觉不对,“它看起来很痛苦。”
“是啊。”段怀川仰着头,海豚的头上不知何时已撞出了血,“所有人都夸赞它漂亮,赞扬这里的设施和装潢,却从没有人设身处地在想里面的动物开不开心。”
它们本该属于大海,却被强制塞入牢笼,以爱囚禁。
就像他和江心奕,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阴差阳错,蹉跎折磨。
“真正的爱,是放他自由,不对么?”
无论对江心奕,还是对他,都是一样。
他回眸看向江心奕,她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直觉告诉她,她好像在渐渐失去什么。
“你啊,就是太多愁善感了。”江心奕从身后抱住他,“你如果觉得他可怜,我可以买下来,把他放归大海。”
“不必了。”
到时候会有第二只,第三只,无穷无尽……
墓园离这里不远,说是墓园,其实只是一处荒山。当年段怀川还是个孩子,买棺材的钱都是找邻居借的,草草掩埋后,意外得知这里风水居然不错,这么多年也就没动了。
然而几分钟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有多愚蠢!
“松寒,你怎么在这!”
段怀川下车,顺着江心奕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跑过来。
“心奕,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他紧紧抱着江心奕的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不对,现在应该叫,未婚妻?”
江心奕头一次,推开了他。
“你不是去项目现场了?”
“对啊!”他点头:“我们谢氏下半年的重点项目就是城郊度假村,我在这监督施工。”
段怀川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到原本是父母坟地的山头有挖机正在施工。
“住手!”
“怀川!”
段怀川狂奔上前,险些被挖机伤到,他跪在地上,坟包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他挖啊挖。
十根手指都生了血,什么都没有。
“你疯了是不是!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江心奕掰过他的肩膀与他对视,段怀川已经泪流满面。
她愣住了。
他疯了一样推开江心奕,来到谢松寒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是故意的!”他扯着谢松寒的衣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父母在哪!”
谢松寒得意地笑了,望向不远处的江心奕却是无辜可怜的摸样,“我不知道,怀川,你冷静点,项目是二叔以前批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地址——”
“你闭嘴!”
“怀川,够了!”江心奕突然将人拉开。
段怀川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江心奕同样心痛不已:“松寒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事情不可挽回,只要你心里有他们,不都一样吗?这里是项目现场,合作方都在,松寒刚获得继承权,你在这里闹,传出去他以后怎么办?”
好一个继承权,好一个谢松寒,好啊。
“好啊,好一个意外。”
他失去理智,将谢松寒临时搭建的办公室砸了个稀巴烂,砸了江心奕的车,现场方寸大乱。
9
谢氏有人报了警,警察将段怀川带走时,江心奕没有阻拦。
做笔录时,她眉眼中尽是责怪,“怀川,你太不懂事了,你这一闹,董事会对松寒的能力产生了很大质疑,股价下跌,出大事了。”
段怀川眼泪都流干了,只觉得疲惫。
“滚。”他低吼着:“滚啊!”
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江心奕。
“你在怀疑我瞒着你?”江心奕生气了,“我是谢家法务部的经理,松寒手中的每一份合同都会经过我的手,这是历史遗留项目,和他无关。”
段怀川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江心奕掐了掐眉心,像是拿他没办法,“三天,你在里面好好冷静冷静,算是长个教训。”
她走了,段怀川望着天花板,三天,刚刚好。
等他出来,就可以走了。
看守所的日子比段怀川想得还要好,每天早起早睡,三餐规律,不接触外界,段怀川有时有种错觉,遇见江心奕是上辈子的事。
他甚至想,这么一直待下去也不错。
出去那天,江心奕一早就等在了门口。
“草莓奶糖,你爱吃的。”想摸他的头,被他躲开,段怀川上了车。
以往,但凡她惹自己生气,都会买各种糖果给他。
因为糖是甜的,她坚信,吃了以后心情也是甜的,天大的错都会原谅她,段怀川也吃这一套。
但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他别过脸看着窗外倒影的景色,“蛀牙。”
江心奕思索着开口:“你父母的痕迹没找到,但我找人勘测过了,和挖掘无关,是这么多年的自然现象,后续我会安排新的墓园。”
“随你。”
江心奕再也受不了了。
一个急刹车,段怀川身子向前坠去。
下一秒,她突然扑过来,舌尖撬开他的牙关。
“嘶!”
江心奕吃痛,松开,她的舌尖都是血。
“你居然咬我?”
“江心奕,你让我感到恶心。”他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刺穿了她的心脏。
好痛,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可话却比脑子先一步说出来,“段怀川,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你很讨厌松寒,可他不是故意的,我也在想办法弥补了,你还要怎样?”
“怎样?”段怀川不想再演了,他受够了,“我要他去死!去死!”
江心奕抓着他的手腕,四目相对时,她接到谢松寒助理的电话,“松寒少爷的狗丢了,小狗最听您的话,您也知道,他没有了小狗会犯病……”
“我马上过去。”
江心奕话音刚落,段怀川就下了车,顺手拦了路边的出租。
望着他的背影,她突然有一种再也见不到他的错觉。
一定是最近加班太累了吧,江心奕想。
他就是小孩子心性,哄哄就好。
另一边,段怀川刚下出租,就被麻袋套了头。
他似乎是被拖进了巷子里,一阵拳打脚踢。
“松寒少爷说了,只要不出人命,使劲揍!”
“什么货色,和松寒少爷抢女人。”
“哈哈哈,他在江大律师的心里连松寒少爷家的狗都不如!”
段怀川缩成一团,抱着头,五脏六肺都在泛着疼痛,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悄悄按响了口袋里的报警器,那是上次车祸江心奕交给他的。
他说,只要遇到危险,不管在哪,她都会马上赶来。
可此时,他默念着他的名字,江心奕,救救我。
江心奕,快来。
“妈的!敢报警!找死!”
滴滴滴的响声惊动了绑匪,麻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