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家族的脸面,为了儿子的婚姻,杀了就杀了。
可是现在...
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同样的梦。梦里总是能看见他,站在六十里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不是用愤怒的眼神,也不是用仇恨的目光,而是...平静地看着,等着。那种目光让我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村里当干部时,看到有人做错事时的眼神。不是责备,而是等待他们自己认识到错误。
这种平静的注视比任何惩罚都要可怕。
我们住的是废品站后面的一间小屋,破旧不堪,但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每天夜里,我都会听见正求在隔壁辗转反侧的声音。他一定也在做同样的梦吧。有时候我真想告诉他,其实爸爸也害怕,也想解脱。
正求不知道,我其实早就动过自首的念头。但我不能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他。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连累了他。那天晚上,如果我能拦住他,如果我没有和他一起动手...
昨天收废品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人。他说他认识我,是以前村里的。我吓得立刻推着车跑开了。跑着跑着,就开始剧烈咳嗽,咳出的都是血。正求找到我的时候,我靠在一堵墙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在那个方向,正好是六十里外的北河。
可现在我快不行了,我不想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那个人在等,一直在等,等了十五年。或许,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就让这个生命中最后的决定,来完成那个未完的约定吧。
【三】
又是那个梦。
我站在青山市的那间出租屋里,看着一切重新上演。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的味道,地上散落着碎玻璃。杨泽江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窗外是潮湿的广东夜色,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霉味,和着啤酒的气息,让人作呕。
这是一九九九年的四月十三日晚上,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日期。那天下着毛毛细雨,我和父亲找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在这间破旧的出租屋里找到了他们。
"你们凭什么管我们的事!"他的声音里带着醉意和愤怒。我还记得他穿着一件褪色的格子衬衫,脚步有些不稳,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你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