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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岁来到乔家当童养媳,小相公才三岁。
乔父种了二亩水田,维持生计。
乔母常拿着棍子教训我,必须照顾好小相公。
不能哭不能饿,否则那棍子就会无情地打在胳膊上头上,我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后来乔父耕地的时候,老牛发疯,缰绳缠倒他,在水田里拖拽勒断了他的腿。
从此种田的任务就落在了十二岁的我身上,乔母对我才稍微好一点,至少不打我了。
我早上起来做一家人的早饭,侍候小相公起床穿衣吃饭,送他到村子的一位秀才家里读书,然后去地里忙到中午,回来再做饭,去接小相公回家吃饭。
下午送他去上学,我去割草,喂兔子,喂鸡,洗衣服,打扫院子,有时抽空去集市将鸡蛋卖了换钱,回来一分不少的交给乔母。
村民都很羡慕公婆花了不到一两的银子买回我这个勤快能干的丫头。
乔母很得意,她早就算计好了,如果儿子读书不行,就给我俩办婚礼,让我养活他们一家;如果将来考取功名,就把我转手卖了,还能换来去京城的路费。
只可惜我是后来才知道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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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相公人长得好看,脑子还聪明。
刚去上学的时候,他喜欢牵着我的手,后来听村民说我不是他的姐姐,是他以后要娶的婆娘,他回家就哭,不让我再送他。
乔母就对外说我不是她买的童养媳,而是她远房的侄女,父母双亡,才来投靠她。
小相公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了县学,我每周会送他去县城。
到了县城,他就让我回去,生怕被同学发现。
有一次,我想给他买一个油饼,让他等一会再走,结果遇到了他的同学。
他向同学介绍我是他表姐,还没婚配。
他的同学中有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子,过来与我搭讪。
他事后得知就向乔母告状,乔母就让小相公搭村民家的牛车去上学。
有时遇到村子里的无赖,会开小相公的玩笑:乔林,你家大娘子呢?你赶紧长大,要不然你家大娘子就成老太婆了。
俗话说女大两,黄金长,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所以村子里无聊的人会拿我比小相公大五岁这个事实来开玩笑。
小相公自尊心强,回到家就给我写休书,还强迫我盖上手印,命令我不许将这事告诉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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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相公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全村,甚至是县学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子。经常有姑娘在他上学放学的路上守他,想和他搭上话。
他回到家也是趾高气昂,经常对我很是嫌弃,说我与那些姑娘相比,真是又老又土。
我无法反驳,也没想着反驳。
因为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从三岁带到十五岁,名义上是我的小相公,实际上更像是我的弟弟。
我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赚来的钱全交给了乔母,哪有时间和金钱来打扮自己?
我想着等小相公进京考个一官半职,不娶我,能看在照顾他的份上,将卖身契给我,还我自由,在乡下找个本分的男人,守着二亩地生活。
村里有好心的阿婆提醒乔母,说我二十了,等乔林十六时,可以考虑给我们两人办婚礼了。
乔母将嘴撅得老高,说我配不上乔林,她儿子以后要去京城娶富家千金的。
阿婆建议不让乔林娶,那就嫁给她侄子吧,她侄子性格憨厚,为人老实,是一个过日子的人。你当初买阿苗多少银子,他们给多少。
乔母伸出一个手掌,阿婆以为是五两,结果乔母说是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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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林在十二岁之前,都是和我住一个屋子,十二岁后,他就单独霸占了屋子,我被撵了出去,只能将一间柴房收拾一下做自己的房间。
这间屋子冬冷夏热,洗个澡都要在门后面抵几根木头,生怕公公或者乔林一不小心就推门进来。乔母有时还骂我,洗那么干净要勾引谁?
我曾经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翻过公婆的房间,想找到那张卖身契,偷偷溜走,只可惜公婆的戒备心太重。
他们一回来就发现屋子被动过,公婆两人一起上阵骂我,现在不打我,怕把我打坏了就没有人干活。
乔林十六岁的时候,被县丞的女儿看中,要招他做女婿,公婆商量一晚上,最后拒绝了。乔林告诉姑娘,说家里有个童养媳,他得对我负责。
那个姑娘忌恨于心,在我去镇上卖菜的时候,她找了两个地痞踢了我的菜摊,还想调戏我,被我拿着扁担打跑了。
乔林听说这事后,笑我太粗鲁,像个母夜叉,谁敢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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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林十七岁时,公婆将一半的家当换成银子让他带上,希望他到京城后找一家好的书院安顿下来,明年争取考个大官。
县官爱才,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着去京城。
乔林到了京城才知道,县官将他引荐给了永宁侯爷萧逸尘,那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永宁侯爷推荐他去了京城最好的弘文书院,十八岁秋闱考试一举中第,成为当朝最年轻的探花郎。
永宁侯爷的女儿对乔林一见钟情,非他不嫁,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侯爷只好答应下来,还给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婚礼定在十二月份。
乔林三个月后将成为永宁侯爷的女婿,风头一时无二。
大家都在等待一场震惊京城的婚礼,想知道永宁侯爷会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多少嫁妆。
乔林给父母写信,让他们来京城享福,但只字没有提我,就像我不存在一样。
6
公婆离开的那一天,他们打发我去地里干活,让我把二亩地的里草全拔了。
等我顶着正午的太阳回到家时,院子里站着一个涂脂抹粉的中年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看着不像好人,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仆人。
那个女人一见我回来,眼睛一亮,拿出手里的卖身契,说公婆将我卖给了她,她要带我去怡香院做头牌。
我干了半天活,本来就是又累又饿,现在听说公婆去京城前竟然将我转手卖掉,我真是两眼一黑,手扶着院子里的一株桑树才没有倒下。
我不愿意跟他们走,那个中年女人给手下一使眼色,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架着我,往嘴里塞上布条装进了马车。
路上,我使劲蹭掉嘴里的布告诉人贩子,屋子里还有我攒的银子,我必须带上。
老女人一听让我说出藏在哪里,她让人去拿。
我态度很坚决,那是我的银子,我要自己拿。
老女人笑:好好,你去拿,于是让马车调头。
回到那个我生活了十五年的院子,我带他们进屋,我告诉他们,银子就藏在炕底下,但必须移开炕上的柜子,我让那两个壮汉上去。
等他们上去后,我猛一推老女人,夺门而出,拼命向后山跑去。
老女人与壮汉意识到上当了,赶紧追了过来。
老女人年纪大,累得气喘吁吁,但那两个壮汉体力好。
老女人在后面大叫,抓到她先让你们享受。
这话刺激着两个壮汉,他们跑起来更有劲。
很快我被逼到了悬崖上,山脚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看着两个壮汉一脸猥琐地过来,我很慌乱害怕,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被他们霍霍。
正在犹豫时,脚下一滑,人就跌了下去,只听到一声惨叫就如一块大石头掉入了河水里,掀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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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我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好几个人,有一位面目慈善的夫人,还有两个好看的丫头,正惊喜地告诉夫人我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
姑娘你落入了水里,被冲上了岸,正好我家老爷路过那里就救了你。
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人是准备回京城述职的淮城知府,他救我的那天,正好与老友相约垂钓话别。
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假装什么都不记得,恳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