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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朵花,别在李皎皎鬓边。
李皎皎摇摇头:
“你不明白,这宫中的一切,哪有这么简单。”
我这才知道,虽然太子李稷承和五皇子李训承同为皇后所出,但是皇后更加偏爱李训承。
只因皇后生下太子之时,尚在东宫,是为宋侧妃。
当时父皇独宠瑾贵妃,竟然以皇后要修养之名,将太子养在还是卫侧妃的瑾贵妃膝下。
后来父皇登基,迫于朝中压力,立宋侧妃为后。
这时,皇后才又将太子接回膝下。
但母子分离数年,太子年幼,每日哭嚎着要找瑾贵妃。
皇后因此心中芥蒂。
她虽然认可太子作为储君的能力,但心中到底更偏爱从小在身边长大的五皇子。
李皎皎叹了口气:“母后怕五哥往后被大哥记恨,所以催逼着他上进,让他至少别在朝堂上被人当枪使。”
我不禁乍舌,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挽着我的胳膊,歪头看我:
“四姐姐,我知道你精通文史策论,即便是比之男子也不差,你能否帮我劝劝五哥,他是个好哥哥。”
她的神情有几分落寞,眉宇间的愁色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颜色。
我心中蓦的一软:“皎皎,训承也是我的弟弟啊。”
我伸手抚平她眉间的忧愁:“你这么年轻漂亮,该多笑笑才是。”
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偏偏我看出其中几分勉强。
“貌美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当作礼物一样,被送出去拉拢重臣。”
我愣住了,没想到比我还小两岁的李皎皎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拼命的想,拼命的回忆,终于依稀记起上一世李皎皎的结局。
我嫁给魏铮然的第三年,她因为舞姿动人,风华绝代,被出使大雍的北疆使臣看中,提出和亲。
当时,北疆可汗已经年过五旬,更毋论北疆荒蛮,阏氏都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李皎皎不愿,闹出了好大一番动静,以至于在魏武王府的我都略知一二。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李皎皎还是妥协了,我尚且记得她和亲那日,风雪戚戚,她登上城楼一袭红裙翩翩而舞,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所有人都在担忧她会不会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会不会破坏和北疆好不容易达成的通商停战协议。
那一天,魏铮然没有站出来,回到魏武王府后,他毒打我一顿,痛骂我占了他正妻的位置,不然李皎皎今日嫁的,就不会是北疆的可汗,而是他了。
原来,原来……一切的尊荣宠爱背后,都是明码标价,需要她用一生去偿还。
上一世我被母妃保护的太好,根本不知道宫中的这些弯弯绕绕。
而李皎皎分明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却比我这个姐姐看的明白许多。
我拉起李皎皎的手:“不会的,这一次不会的。”
她尚且莫名,我又正色道:“你还记得太子伴读吗?”
“他是魏武王世子魏铮然,你要离他远远的。”
李皎皎无辜的点头应下,却不明所以。
我长舒一口气。
魏铮然此人向来做事不择手段,为了得到李皎皎,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7
我依旧每日扮着男装去上书房,只不过,跟我一道的,多了一个李皎皎。
她常常在上书房听着听着就睡过去。
先生古板,时常要用戒尺罚她,她往往瘪着嘴撒娇,就能逃脱处罚。
这是公主的特权,也是女子的桎梏。
因为女子不用上朝堂,不用定国策,所以世人有意无意的降低在诗书策论上对于女子的标准,豢养出一批又一批被困在深闺后院的无知妇人,到头来,占尽好处的男人们还要嘲笑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不甘心如此,因为我每次的功课策论都能力压一众皇子。
就连先生也不住赞叹惋惜“可惜不是个皇子”。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紧攥着笔,想:凭什么非得是皇子呢?
李皎皎喜欢黏着我,我愈发成了魏铮然的眼中钉。
今日午后,各位皇子都回宫歇息了,逢雪宫偏远,我没有软轿,只在上书房习书,丝毫没注意到书房内已是四下无人。
就在看书入迷之际,忽然一只手狠厉的掀飞了我手中的书。
一抬头,魏铮然满脸凶煞的站在我面前。
他一把掐住我的脸:“李月皎,穿男装也盖不住你的丑脸,离了李训承,你看还会有谁给你撑腰。”
丑吗?我皱了皱眉,我虽然相貌平平,但是父皇的基础在,根本谈不上丑。
反观魏铮然,一张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因为嫉恨扭曲的不成样子,比现在的我丑得多了。
我平静的推开他的手:“我丑不丑,与你无关。我也从没让五弟给我撑腰。”
他似乎被我的冷静激怒,高高抬起手。
我想躲开,却发现后路全被魏铮然堵死了。
魏铮然出身塞北,在军中待过不少时日,手劲极大。
上辈子我经常被他毒打,他这一掌下去,恐怕我的脸不会太好看。
我默默抓紧手边的砚台,正要伺机给他一下。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住手!”
魏铮然愤然扭头,正欲叫骂,确在看见那身玄色的龙袍后,猛地软下来。
我紧张的忘了动作,以至于连父皇来到我面前才回神。
虽然名为父皇,但我见他的次数寥寥无几。
以至于若非今日他出现在这里,我几乎忘了他的相貌。
父皇随手拿起我写完的策论,原本不悦的脸色渐渐舒展。
他打量着我:“你是哪个皇子的伴读?谁家的公子?”
我慢慢松开紧攥砚台的手。
原来不止是我不记得父皇的相貌,父皇也不记得我了啊。
“回……父皇,我是李月皎,是您的四公主。”
我缓缓起身行礼,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
“甚好,甚好,这篇策论是你写的?”
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