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丧犬

夜幕低垂，像一块巨大的、沾满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江城上空，连星星都隐去了踪迹。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张凌手里拎着一把铁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城郊的荒地上。他的脸色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疲惫，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怀里抱着一个用旧毛毯裹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沉甸甸的，那是豆豆，他养了五年的金毛。

今天下午，豆豆还好好的，跟他一起玩飞盘，跑起来的时候，耳朵呼扇呼扇的，像一面金色的旗帜。可晚上回来，就发现它倒在地上，身体已经僵硬了。没有一点征兆，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凌的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仿佛空气都被抽走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那个总是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裤腿的小家伙，就这么离开了他。

这片荒地，杂草丛生，远处还能看见几座孤零零的坟头，在夜色中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阴风阵阵，吹得人汗毛直竖，像是要把人吹进另一个世界。张凌选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开始挖坑。铁锹一下一下地铲进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声声压抑的叹息。他要把豆豆埋在这里，让它入土为安。

“豆豆啊，你个小东西，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张凌一边挖，一边喃喃自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滴落在泥土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你平时不是最能吃了吗？怎么也不多等等我，我给你买的绿源狗粮，你还没吃完呢……那可是你最爱吃的牛肉味。”

“以后，谁陪我跑步，谁在我脚边打滚，谁在我回家的时候，第一个冲上来迎接我啊……”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钝的刀子，在他的心上划过，留下深深的伤痕。

坑挖好了，张凌小心翼翼地把豆豆放了进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最后一次抚摸着豆豆的毛发，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一样。

“豆豆，你安心地走吧，下辈子，咱们还做朋友。”张凌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对豆豆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抓起一把土，洒在了豆豆的身上，然后，一锹一锹地把土填了回去，直到一个小小的土堆，出现在眼前，像一个沉默的句号。

张凌跪在土堆前，久久没有起身。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也随着豆豆一起，被埋葬在了这片荒凉的土地里，埋葬在了这个冰冷的夜晚。

夜更深了，风更冷了，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过人的脸庞。张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屋子里空荡荡的，冷冷清清，像一个巨大的空洞。往常这个时候，豆豆早就扑上来，用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他的腿了，那热情劲儿，仿佛要把他扑倒才罢休。可是现在，只有一片死寂，像坟墓一样的死寂。

张凌打开灯，屋子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是带着一身阳光味道的身影。他走到沙发前，颓然地坐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陷进沙发里。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挠门，又像是什么东西在低声呜咽。张凌的心里一惊，难道是进贼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猛地推开门，像一个英勇的战士一样冲了进去。

“谁？！”

屋子里，借着客厅微弱的光，一个黑影正趴在他的床上！那个黑影，身形轮廓，竟然是豆豆！张凌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毕竟，悲伤过度的人，总是容易看到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可是，那个黑影还在，而且，正慢慢地朝他靠近，像一只匍匐前进的野兽。

“豆……豆豆？”张凌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

那个黑影停了下来，缓缓地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像两团燃烧的鬼火。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像是从腐烂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张凌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这股味道，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绝对不是他的豆豆！他的豆豆，眼神清澈，像一汪清泉，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抱在怀里。而眼前的这个东西，浑身散发着恶臭，眼神凶狠，充满了暴戾的气息，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张凌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黑影没有回答，只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像一只逼近猎物的野兽。张凌这才发现，它的身上沾满了泥土，还夹杂着一些枯黄的草叶，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

“豆豆”突然猛地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那牙齿上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泥土还是血迹。张凌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往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豆豆”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锋利的爪子在他的身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一阵剧痛传来，张凌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他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豆豆”的攻击，可是，“豆豆”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地咬住他不放，像一只饿狼一样撕咬着他的肉。张凌的胳膊上，鲜血淋漓，触目惊心，染红了地板。

他强忍着剧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