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程氏死后四个月。

太子便请旨，将程家二娘子，那个小瞎子迎入了东宫，成为侧妃。

清风俊郎的太子在后花园的柴房里，用沾满尘土的手扯着我的素色衣裙，一脸的祈求。

手里却攥着一把锃亮的匕首，还好我眼尖，躲开了。

太子:「我要——」

我一把扯住他的头皮，肆意妄为的笑着: 「杀我？你也配」

01

太子妃死了，死在了嫁入东宫的第三年，在东宫的第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儿。

四个月后，太子妃的亲妹妹，程府庶女，那个连下人都能欺负的二小姐，应旨入了东宫，成为侧妃。

太子特意请的旨求娶，他的小心思众所周知。

在前来贺喜的人群，看戏的讥笑声中，我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着一身粉色嫁衣，坐着花轿入了东宫。

一个庶女，能嫁进东宫，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福分？

他们叽叽喳喳的吵的我心烦。

我记起，那个平生酷爱穿红衣射箭的女子，挡在我面前，跪求她娘不要把我嫁给弑妻的宋员外。她笑起来总是那般明媚阳光，眉眼弯弯的，像是牡丹丛中一眼就能瞧见的红牡丹。

「我的小啾啾不怕，姐姐决不会让你被欺负的，相信姐姐，只要我在，姐姐一定会护你此生！」

我记起，七月天，他生辰，山顶上，似白玉一般的小公子伏腰，为我擦掉额头的汗滴，就连他最宝贝的扇子，也连带着轻摇动着为我驱热，万家灯火的星光都不及他眸中那点点星辰。

「啾啾，四个月，等我四个月，我就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三书六聘宣告天下的娶你回家！」

……

「太子府到——」

嬷嬷高亢的嗓音让人听的心惊，我睁开眼，透过被风吹起的缝隙，看见了夕阳下红墙青瓦，泛黄刺目，像是一座无底的万丈牢笼。

随着迈过的火盆，一切过往都该藏了。

「侧妃，弗秋阁到了」嬷嬷的声音再度传来。

接着，帘子被猛的撩开，嬷嬷没好脸色的看着我。

「侧妃，下来吧！」

02

我从轿子里出来，侍女一直扶着我，眼前漆黑一片，慢慢地摸索这屋子的路线。

嬷嬷冷眼对着站成一排的宫女大喝。

「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伺候侧妃」

他们走之前，嘀嘀咕咕的随意叮嘱了几声，嬷嬷走了，走之前，我感受到打量的眼神在身上饶了一圈。

这种目光见多了，姐姐嫁来东宫后，程府里的人就是这种冷冰冰厌恶的眼神看我。

一宫女，犹犹豫豫的朝我走来，步子迈的很勉强。

「侧妃」

我咧了咧嘴，嘴角微微上扬。

「姐姐，啾啾饿了，你去给啾啾拿好吃的，好不好？」

我伸出手，摸索那位宫女的手，拉着手一直摇。

宫女手指僵硬，发冷。

「侧妃别这么叫，折煞奴婢，奴婢去给您找吃的」

我没说话，张开双手，在众人的打量目光里，不停的自顾自的嬉笑，转圈圈。

宫女们两三个两三个的聚在一起，从极小的声音到毫无顾忌的大声耻笑，我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真是造孽，伺候这样的主儿，能有什么好日子啊，万一她犯错，那我们不还得降大罪！早知道啊，我就该舍下那些银两，好好打点打点」

「对啊，倒大霉了」

「我不管你们的，反正过几天，我姑姑就会把我调去太子妃那去伺候」

「太子妃？那儿，那儿也还行吧！但不是都说这太子妃凶……」

……

我一个瞎子还是傻子，她们又能有多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傻站在原地，一把扯下头上的金丝嵌九簪，乐呵的扔在地上。

「啾啾带着头痛，不舒服」

还在嗑瓜子闲聊的宫女，一哄而上，笑的呵呵的捡起地上的簪子，无语地看着披头散发的我。

「这可是太子妃赏的簪子诶，多金贵的，这小瞎子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这要让太子妃知道了，她准完蛋了」

给我找吃的那个宫女扭扭捏捏的回来了，空着手。

「侧妃，膳食坊什么都没有，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切，谁不知道膳食坊一天到晚都有好吃的，还不是得罪了太子妃而不自知，但凡换个人，就有吃的了，小瞎子除外」

有人冷笑，听声音就是那个要去太子妃那的宫女，明明是个伺候人的小宫女，昂着下巴像一个贵门小姐一样，接受着众人的簇拥和羡慕。

没好气的讥笑我。

又瞎又傻，又不会告状，谁会怕？

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的我，现在饿的直嗷嗷，眼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捏着小宫女的手。嘟囔着啾啾饿啾啾饿。

小宫女也忍不住的放声哭了，嘴里还在道歉，说自己没用，连吃的都找不到……

除这个宫女外，其他人就像避瘟神一样避着我，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我也不会管他们。

终于在半晚，我吃上了一个菜团子，就这还是小宫女偷偷去膳食坊偷来了。

我捧着菜团子，一个劲的啃，还噎着了，宫女的泪珠啪嗒滴在了我手背上，凉丝丝的。但她还在轻轻的给我拍着背。

「侧妃，前太子妃于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无用没能为太子妃报仇，既然您是太子妃的妹妹，不管怎样奴婢都会陪着您，绝不会离开您的」

我听了，只是呆滞的抬头，伸出手摸到她湿湿的脸上，嘴里笑着说，姐姐说过，哭了就不漂亮了……

03

我进府的第五日了。

五天里，除了那个小宫女，没人愿意接触我，就连眼里最容不下沙子的太子妃，也不曾来找我麻烦。

怕沾染晦气。

小宫女名叫果锦，她被他们当成了异类，甚至因为她把我当主子对待了，还被孤立了。

五天后，晾了我许久的太子殿下，穿着一身玄黑色袍子踏进偏殿，他面容俊郎，一双眸子深邃黝黑，带着一朝太子的威严，眉眼间也好看极了。

他站在屏障后，我趴在地上，手里攥着凉丝丝的东西，嘴里一直嘟囔着「啾啾痛，姐姐……」

果锦把被子叠好一转身就看见我的周身流出血来，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扳开我的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这是碎瓷片呐！都怪奴婢，没看好你……」

其他宫女站在一旁，悠闲的磕着瓜子，像主子一样。

太子从屏障后出来，嗑瓜子的声音陡然停了，紧接着，忙行礼，解释。

果锦也被吓到了。唯独我还坐在地上，周围都是血，我找不到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了，趁他们行礼，我又摸索到了，紧紧攥在手里。

面色阴沉的年轻太子看着我的模样，目光停了很久，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女子。

屋子里气氛低沉阴幽，直到太子走到我跟前。

「程啾啾，松开！」他声音低沉，轻轻的掰开我的手，我不松，他就